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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慶豐六年秋,荷開滿池。
天氣溫暖,陳綰月去園中賞荷,荷花池建造並不遵循方正或圓,工匠依照荷葉模樣畫的工圖,欄杆環繞,翠柳垂岸。
她接連來了幾日,都沒碰到誰。
這地方比較偏僻,本就不常有人來。碧頃叮囑她多出來走走,和姐姐們一處玩耍,以前她聽了,但終究沒趣,索性身子好些能出來走動,依然習慣去人少的地方。
漸漸的,陳綰月來荷花池的日子也便規律起來。
每逢月初、月中、月尾才來。
今日是月中,陳綰月走進園子,一徑穿過柳絲遍垂的堤岸,再往裡走些,一道修長黑影佇立在欄杆前,她挑開柳條細瞧,發現是個人。
韋延清負手觀荷,彷彿在沉思。
陳綰月眉心一蹙,認真思索要不要轉身回去。
想到昔日他習慣避嫌,這荷花池又不是非來不可,陳綰月沒再猶豫,並未撫柳走近,手一放,蓮步向後悄轉。
追魚餘光瞥見,喊住道:“綰姑娘?”
陳綰月無計可施,只得上前道:“二哥哥,你也來賞荷嗎?”
韋延清看她半晌,淡淡應了聲。
空氣安靜下來,頗有凝固。追魚貌似興奮極了,彷彿八百年心裡話不曾說出,語調輕快:“二爺才讓我去借藕,綰姑娘慢賞。”
追魚飛跑去了。
陳綰月暗暗無語,整個荷花池都是你家的,何來借這一說?
大抵是追魚嘴快說錯了。
韋延清應是在等追魚拿藕回來,並沒立刻走掉,似是覺出氣氛僵硬,微有怪異,她不像往常那般主動說話,他便開口。
“今日月中,怎想起來這裡賞荷了?”
很少聽到有人跟她一樣,也分月初月中。陳綰月怔了怔,看著葉圓清潤的荷花池,滿心舒服道:“這麼一池香荷,不看倒覺委屈了它們的風姿,歇過晌便來了。”
韋延清側頭,旁邊小姑娘賞得認真,沒有再理他的意思。
她是真心在賞。
韋延清感受著幽靜香風,攜帶絲絲縷縷香囊味道,秋風涼爽,吹一吹心曠神怡,連香囊氣味也更濃鬱。
他無意去嗅,只是好奇,這到底是什麼味道。
清淺嬌嫩,沁入心間。
他目光落在圓潤剔透的粉荷上,又移去魚兒跳躍掀起的輕柔波漾,一向冷沉古板的視線開始失焦。
陳綰月看夠了,側過身去,想要告辭。
追魚站在橋上,揮手道:“二爺二爺!忘了問您,借藕是何意思?小的要去同誰借?”
看來追魚也不知借藕是何道理。陳綰月茫然抬頭,韋延清也抬頭,背對著她道:“去找崔琛,你說了他自然知道。”
韋延清舒展眉目,邁步道:“不早了,回吧。”
陳綰月只得拔腿跟上。
走至杏棗林,兩人正好撞見韋凝香走來,只帶了一名丫鬟萍友。
幾日過去,韋凝香再面對喜怒不顯又氣度過嚴的二哥,即使心裡仍有些許別扭,面上照舊笑著恭敬問候。
看見還有陳綰月,韋凝香道:“這時候,綰妹妹不去三弟弟那裡學詩,怎和二哥跑到這裡來了?”
自半年前起,杜杳覺她身子過懶,怕養成惰性,尋機去找崔老夫人問過話,讓她跟著韋不辭學詩。
她雖意願不大,然杜姨媽滿心為她好,懇切叮嚀,崔老夫人也同意了,並不好違背長輩心意,索性偶去薛姨娘院中。
陳綰月彎唇道:“我去賞荷,偶遇二哥哥也在,正好順路才一起回。三哥哥那裡今日有業師授課,抽不開身,便改成明日再去了。”
韋凝香點點頭,過去挽著陳綰月,笑道:“你我倒都有高徒潛力,畢竟都有嚴師。前陣子二哥回來,老爺也叫二哥指導我功課,二哥管教起來太嚴厲,我都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