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來,也是個滿肚子算計的麻煩傢伙,竟然投靠了裴家。

「聖人以前也聊過群臣,不是早對李巨川有過評價麼?有才少智缺德,姐姐不得不防啊。」

「防什麼?」

何芳鶯眉頭高鎖。

「我非魚,安知魚之樂?」寵顏嘆氣,道:「只能說此輩能被聖人重用,定然是有本事的,現在做了齊王的幕僚,多半成竹在胸,不妨設計殺之。」

「嗯……」

何芳鶯沉吟,話鋒一轉,吩咐內侍省女御—中車府令鍾靈雪道:「召南省北門諸官明日會議神龍殿。」

「是。」

望著床上半死不活的皇帝,何芳鶯眼眶一紅,抬頭望天,強迫熱淚不流出來。壽王啊壽王,你倒是睜開眼,教教你的皇后啊。你明明知道的,我不擅長,也不喜歡這些事情……

……

……

「哈哈哈!荒唐!」

顧弘文忍不住大笑起來:「當今盛世,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南衙想殺我?再說了,禁宮內外全是我的人馬,王摶又不糊塗,怎麼會來打我的主意?宰相們識趣,我做個梁守謙也不是不可以。若是給臉不要臉,欲效鄭注之輩,交通方臣引外兵入京,某也不是做不得仇士良!」

眼見如此,張雲飛唯有一嘆,應和道:「軍容英明。」

……

次日,神龍殿再開。

眼下皇宮大內已是風詭譎雲,宰臣及文武百僚就在未央宮起居,來得很快,逐一落座。北衙各權宦都帶著兵,一停二看三透過,邊走邊觀察,直到日上三竿之際,方才到齊。王摶胸有成竹,不待眾人開口,當先站了出來,提出應該立嫡長子德王為皇太子監國,方能解局。

至於誅殺宦官,他並不著急。

說完他留意了一下,各人對他的提議都有些吃驚。

唯有御座上的皇后面色如常。

這跟當年何其相似!

看來聖人的心意果然還是捨不得皇后殿下……

當下也不再廢話,迎上數十雙眼睛,開始侃侃而談:「諸王當中,齊王后族強盛,裴家子弟遍佈朝野。憲皇以郭家勢大,本不意穆皇,乃王守澄、梁守謙、仇士良之輩,勾結郭家,強擁穆皇。元和先例在此,齊王焉得立?若主齊王,北司顧弘文之流,即是本朝仇士良!」

說白了,還是擔心中官憑藉軍權籍此控制新君操縱朝廷,甚至中官面訓聖人種種不是的欺主之事重演。聖人被訓還是小事,更要命的,是被當今聖人降服的宦官會再次坐大。穆宗以來,九代皇帝皆是中官擁立,這個很不好的糟粕傳統,現在該修正了。

王摶抓住時機,當即建議謁見德王。

聽到這番誅心之言,在場中官個個咬牙切齒。

什麼都沒幹就成了仇士良?

「我輩仇士良?……」顧弘文冷冷一笑:「我等若是仇士良之輩,則王相公是鄭注?神龍殿是甘露殿邪?」

聽到這話,在場南官個個變色,副宰相孫偓更是猛的一下站了起來:「欲試耶?」

當年甘露殿政變第一波交鋒的時候,南衙北司的各位長官先是在甘露殿外捉對單挑,並未調動兵馬,文官沒打贏,皇帝被宦官按進轎子裡搶走了。孫偓這話,有點意思。再看南衙各人,有人已經擼好袖子摘下了帽子……

飛龍使褚熊見狀,提醒道:「軍容勿復再言!」

「立長固善,但……」

何芳鶯沉吟未決,沒有理會雙方的爭吵。

顧弘文聞此反倒心裡一鬆。

他剛得勢的時候,有次因為給聖人送美女被何芳鶯派人敲了悶棍,討朱

溫的時候因為打了宗室嗣子李文博幾鞭子,被儀王府郡主告到了宮裡,雖然聖人沒有說什麼,何芳鶯當時卻很不高興。也因此種種恩怨,顧弘文一直懷疑何芳鶯對他有殺意。如今南衙主動提出擁立德王,皇后反倒遲疑了,正說明了皇后本無此意,德王屬於因為長子身份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這樣一來,事情反倒不好辦了,畢竟聖人還沒斷氣……

見皇后遲疑不決,宰相執政事筆王溥再請道:「自古君王廢立,無非嫡長賢篡四者。以隋煬帝觀之,賢不賢是可以裝出來的。再說嫡長,楚國夫人所出亦是嫡子,除去鴛鴦院孽種無算,聖人嫡子不下十位,因此唯有立長以絕歹徒窺伺。從龍之功,不但北司中官,誰不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