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百官叩闕(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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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城內,觀察使府。
隨著官軍全面進攻,杜洪的心情也抑鬱起來了,天色將黑的時候,袁氏照常撥念珠開始禮佛,杜洪卻難得的悄悄進來了,袁氏沒有在意,以為是下人進來找東西,不料杜洪卻把下人都差出去,坐到她身邊問道:“夫人可有空?”
知道是杜洪來,袁氏連忙起身,卻被杜洪止住。
杜洪坐定,沒來由的嘆了一口氣,望著面前的佛像慨然道:“夫人禮佛多年,是個善心人,為夫卻好殺成性,咱們也在一起過了這麼多年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殺人,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好好的人,我也不願意把他們砍手斷腳,可是如果我不嚴酷,就壓不住下面的人,這些將校大都不是善類,我只有比他們更狠,才能把他們教成聽話又安分的家狗。”
袁氏看了杜洪一眼,沒有說話。
杜洪繼續說道:“他們表面上畢恭畢敬,看起來對我也忠心耿耿,可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就會刀口一轉投降朝廷?咱們全家五十六口的腦袋,就是他們投降朝廷的投名狀。”
“說真的,其實我一直都睡不好覺,擔心再睜眼的時候,就會看到昨天還殷勤表忠心的人帶兵拿刀圍了武昌官邸,稍有不慎我們杜家就會重蹈魏博田氏與淄青李氏的覆轍。”
“魏博田布,蔡州陳仙奇,他們忠誠朝廷,對手下也好,照樣讓史憲誠和吳少陽殺了,成都王建,對部下夠好了罷,可王宗黯和魏弘夫他們還是反了,王建像一條狗一樣,被義子王宗黯牽到長安,我出身本就卑微,也不會有多少人真的忠誠我,歸根結底,他們不過是貪戀富貴權勢,畏懼我罷了。”
“主公在世的時候,我也想好好做,做個忠於朝廷的藩將,可是不管我怎麼做,得到的都只有旁人的白眼和聲討,不說長安的王侯將相,連陳可伊那個藝妓都罵我是亂臣賊子。”
“十年前的黃巢讓我明白,所謂的天子也是凡人,膽小怕事,親小人遠賢臣,在他的治理下,四海沸騰,山河崩塌,主公是朝廷特派大臣,要禮敬他,但我鄙薄他。”
從那時候起,我就決定只做我自己,決不做昏君的狗,哪怕遺臭萬年,我也決不會屈從於黑暗的朝廷。”
“說心裡話,我也不怕旁人罵我。”
“陳可伊羞辱我那麼狠,說我是爾朱榮,我不在意,世人都為狗皇帝歌功誦德,但他們李家的江山就不見得有多幹淨,他李淵李世民父子當初也是楊家的臣子,一堆子的男盜女娼,蛇鼠一窩,刻薄寡恩,卑鄙無恥,陰險狡詐,呸!”
“這江山,姬家坐得,胡虜坐得,楊堅坐得,杜家就坐不得?這天子,劉邦當得,石虎當得,司馬衷當得,我也當得,只要兵強馬壯,杜家也可以像他們李家一樣。”
十幾年來,袁氏從來沒有聽杜洪說過這麼多心裡話。
一口氣聽他說了這麼多,袁氏感到不知所措,杜洪知道她詫異,語重心沉道:“你我結為連理已經十二年了,當初我只是個唱戲謀生的娼妓,我也知道你並不樂意嫁給我。”
“那時候我們很窮,我常常出去唱戲,留你一人在家耕織,即使日子清貧,你卻依然恪守婦道,把兒女拉扯大,十幾年來辛苦你了,十幾年來,我從未跟你說過這些。”
“但如今形勢變了,長安換了皇帝。”
“君臣親愛精誠,固守關中,獎耕織,務戰具,內修德政,外備武功,勵精圖治,其志在天下,前年討滅鳳翔,去年掃平劍南,今年又陸續降服關中十一鎮節度使,滅佛均田,推行新政,關中百廢俱興,唐祚已有起死回生之象。”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所以朝廷就拿我開刀了。”
“我雖然被昏君稱作孽障,可要說我心裡不害怕,那也是假的,但身為人主,在這個關頭我又不能把這些話對外人說,你我夫妻一場,現在我也只能對你說說心裡話了。”
袁氏聽杜洪如此說,不禁反問道:“既然如此,你當初就該奉詔入朝,皇帝也允諾封侯,連安祿山和黃巢都反不了李唐,你怎麼行啊,天命授唐,不在鄂嶽,你何苦執著?”
杜洪冷笑道:“我從沒想過入朝,也從不打算為狗皇帝效力,他強我弱,我會奮力一戰,天命在唐,我一樣逆天,敗了無非一死,不足道也,我現在的一切,是我自己出生入死打下來的,憑什麼皇帝一紙詔令我就得交出去?”
袁氏還想再勸,杜洪卻往外走了,她也站了起來,杜洪就要出門去了,袁氏忽然說道:“天色已晚,留下吃飯嗎?”
沉吟少許,杜洪點頭答應。
袁氏很開心,面帶笑容道:“好,那你先坐會兒,我讓人把飯菜送到這裡來,再差人去把俊輝和炎慶他們都喊來,說起來,我們這五個人已經很久沒有單獨在一起吃過飯了。”
聽到這句話,杜洪鼻子有點酸。
他有七個女人,十五個兒女,如果論重要性,在杜洪心中,其他六個美女都遠遠不如袁氏,這個並不漂亮的鄉野女子,這個跟了他十年的糟糠之妻,是他真正付出了感情的愛人,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會把袁氏送離武昌。
當杜洪和家人吃飯的時候,董昌僭越稱王的訊息也傳遍南國了,江西洪州,鍾傳正在家中書房發愁。
在鄂嶽的細作發回了最新情報,說鄂嶽方面流傳著一個小道訊息,官軍在對鄂嶽叛軍的作戰中使用了一種神器。
每次祭出會發出巨大聲響,聲如炸雷,滾滾黑煙直衝雲霄,一旦神器發出,叛軍將士聞聲喪膽,戰馬牛驢畜力也受驚亂竄,不等短兵相接,叛軍就膽氣喪盡了。
據說官軍在洞庭湖大獲全勝的原因就在於這種神器,叛軍私下把這個神器稱作沖天雷,但武昌高層卻極力否認這一存在,不少士兵因為謠傳沖天雷受到了嚴厲的處置。
其中包括從洞庭湖前線逃回來的潰兵,他們還沒跟官軍列陣交手就被沖天雷炸得兩耳嗡嗡作響了。
這個訊息得到了鍾傳的高度重視,為了求證官軍雷管神器的存在,鍾傳決定派部下高手去洞庭湖前線走訪調查。
與此同時,杜洪的求救口吻也愈發懇切,唇亡齒寒,照這個形勢下去,等鄂嶽被朝廷掃滅,下一個就該輪到湖南和江西了,鍾傳打算再向武昌增派八千士兵協防。
書房裡,鍾傳正在閱讀杜洪的書信,從行文來看,杜洪已沒有了當初的自信,卑微急切的求救口吻讓鍾傳倍感舒適,但強勢的官軍也讓他憂心忡忡,江西該何去何從?
中立?不行,等掃平鄂嶽,皇帝不見得會放過江西,到時候人為刀俎,我要麼交出江西,要麼起兵自保。
倒戈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