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回去和國王好好商議一下,以後貴國如何應對建虜,須有長遠之計。

“本都督有一句忠言相告:虜性豺狼,貪得無厭。貴國有限之精神,何能供此無厭之貪慾?若畏之如虎,終非自保之策。”

金啟宗二人唯唯幾聲,便轉身出去。

毛文龍待兩個使者出去,轉身對朱由檢道:

“你這後生厲害!一番話說下來,鮮國使者連三船貨物都顧不得要了。

“你方才說的監護鮮國,只是嚇唬一下鮮國使者,還是朝廷真有這意思?

“要只是臨時起意這麼說,就冒失了,倒和鮮國弄僵了關係。”

朱由檢微微一笑:

“都督放心,晚生既然敢這麼說,自然是朝廷的意思。對鮮國若再這般縱容下去,只怕當年我大明抗倭援朝就真的白費了功夫。李朝國王表面忠順,實則畏威而不懷德。”

毛文龍眼睛發亮:“若是朝廷真有這意思,自然再好不過。本帥也一直苦於束手束腳,有朝廷支援,則鮮國軍民皆可用。”

朱由檢道:

“要對付建虜,管束鮮國,是我大明必須要做的事。當年遼東經略熊廷弼,就有奏疏提議,派官員駐紮義州,招募難民,選練成兵,與鮮國軍隊合勢。都督開闢東江鎮,已起到熊經略提議之作用,只是對鮮國的約束呼叫,卻還不夠。”

毛文龍聽朱由檢提到熊廷弼,心中有些不快,憤憤道:“俺鼓動遼東義民取鎮江時,這熊廷弼卻有許多惡言。”

朱由檢知道毛文龍對熊廷弼也有些誤會,心存芥蒂,便解釋道:

“都督誤會熊經略了,那時候熊經略的意思只是責怪遼撫王化貞沒有做好準備接應,沒有讓鎮江起義發揮更大作用,原不是針對毛帥的。實則熊經略是最早賞識毛帥之人。”

毛文龍眉毛一聳:“這是怎麼說?”

朱由檢說道:

“熊經略在給朝廷的《援將勞苦異常疏》中,便曾讚揚推薦毛帥說:

‘管鐵騎營加銜都司毛文龍,棄儒從戎,志期滅虜,設防寬、靉,凡夷地山川險阻之形靡不洞悉,兵家攻守奇正之法無不精通,實武弁中之有心機、有識見、有膽量、有作為者,豈能多得?’”

“若不是熊經略有識人之明,如何能這麼早就看出毛帥才能?”

毛文龍呆了一呆:“這奏疏,俺卻未曾見過!”

朱由檢笑道:“這是熊經略給朝廷上的奏疏,毛帥那時候還只是一個都司,自然見不到了。”

毛文龍道:“俺一直還以為是巡撫王化貞賞識提拔。一直以為王巡撫對俺有知遇之恩,還想著將來等平虜成功,能向朝廷請求開釋王巡撫。”

朱由檢道:“若不是熊經略推薦在前,只怕王巡撫都未必知道毛帥。”

啪的一聲。

毛文龍以拳擊掌,悵然道:“俺誤會熊經略了。”

朱由檢點頭:“眼下若是能使監護鮮國一事成功,也算是真正落實當年熊經略之提議。

待時機成熟。都督上疏說明熊經略當年主動放棄關外,堅壁清野之策並無不妥,也可告慰熊經略在天之靈。”

毛文龍點頭:

“監護鮮國之事,莫如由姜撫臺擔當此任更合適。若是俺去做,反讓鮮國上下不安,不免阻撓更大。”

“都督為何這麼說?”朱由檢也能猜到一二,不過他還是想聽聽毛文龍怎麼講。

“你們一路來皮島,想必也見過各島情形。”毛文龍嘆了一口氣,“韃子佔了遼東,前後將近百萬難民逃了出來。朝廷以前給的那點軍餉,如何能養活這麼多人?”

朱由檢點點頭:“都督說的是,晚生所見,東江軍民確實慘苦得很。”、

“從韃子地盤逃到鮮國的難民,飢寒交迫,固然免不了要搶掠鮮國百姓。便是已經到了東江,受了管束整訓的軍民,有時餓得急,也免不了要去鮮地搶掠。”毛文龍皺眉道。

對這種情況,朱由檢自然也有所瞭解,他同情道:“東江軍民也只是想活下去。”

毛文龍繼續說道:“俺雖然也屢申嚴令,只是為了軍民餓死得少一些,把東江鎮維持下去,不至於瓦解,有時也免不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如此一來,鮮國百姓和官員自然對遼東難民和東江鎮更厭恨了。”

他說到這裡,悵然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