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啟宗和成俊耇目瞪口呆,便是毛文龍也從來沒有說的這麼直白刺耳。

他們本意是來要還三船貨物,要是把平安和咸鏡兩道都丟給了毛文龍,那還不如不要那三船貨物。

兩人面孔漲得通紅,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毛文龍見朱由檢說得認真,不像是開玩笑,也有些疑惑了。

如此大事,豈是一個小兒能隨意決定的。

心中有些怪朱由檢莽撞。

毛文龍正要開口安撫一下金啟宗和成俊耇,眼角餘光卻看到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汪汝淳,在給他使眼色。

心中越發疑惑。

隨即想到。

這個方公子既自稱是姜曰廣的幕僚,那他這麼說,或許和姜曰廣透過氣,甚至就是姜曰廣授意。

而姜曰廣自然代表朝廷的意思,甚至和他這次東江之行的使命有關。

否則光是運餉的話,其實也不必再特地在東江設一個巡撫。

如果是朝廷的意思,或者至少是對鮮國的一次試探。

自己倒是沒有必要先貿然拆臺。

此事若真的能辦成,那對東江的好處是毋庸諱言的,東江能獲得更多的人力物力資源。自己也真正可能有實力和後金一決雌雄了。

金啟宗目光看向毛文龍,見他沒有出面否認的意思。

心中急了,終於提高聲調道:

“都督若有併吞小邦之意,只怕天朝也未必能答應。”

朱由檢搖頭道:

“毛帥並無吞併貴國之意,只是貴國抵禦建虜不力,毛都督理應扶助。神廟末年,徐玄扈先生便曾自告奮勇,要出使貴國,行使監護之責。卻被貴國派遣使團阻撓,此事貴國自然也清楚。”

朱由檢說的是萬曆四十七年徐光啟上疏朝廷,請纓出使,監護鮮國,對付後金。

徐光啟解釋過“監護”的含義:“監者,查其情形;護者,扶其顛危也。”

鮮國君臣得知徐光啟奏疏提議之後,對徐光啟恨之入骨,當時國王光海君自稱看了徐光啟奏疏後,“不覺骨痛氣塞,直欲蹈海鑽地。”

攻擊徐光啟“極其陰慘”,“其心已無我朝鮮矣”。

當即派出以李廷龜為首的使團,到大明京城遊說,甚至賄賂科吏,收買情報,最後遊說成功,讓最關鍵的兵科給事中薛鳳翔改變立場,放棄對徐光啟提議的支援。

現在金啟宗兩人一聽,這個青年居然重提徐光啟當年監護鮮國的主意,不能不大受刺激。

國王李倧知道了,只怕要急暈過去。

那樣一來多半意味著國王李倧會被架空,成為一個擺設。

毛文龍身旁這個新冒出來的青年究竟是何許人?

為何說話如此咄咄逼人。

打聽明白他的身份,才好對症下藥。

若只是狂生亂言,那容易破解。

若是後面有天朝大官的意思,那不得不鄭重應對。

必須和國王李倧好好商議,說不得,只能再次派出朝天使,去大明朝廷遊說。

兩人心情大壞,也沒有心思再就歸還三船貨物的問題多扯。

向毛文龍告辭,說要就今日會見情形,回去稟報國王。

鮮國使者當面就這般氣急的樣子,毛文龍倒是也不多見,也不多留。

拱拱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