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儀並沒有在京中久留,此時的京城,在他眼中就像是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鋒利的獠牙,還有幾欲讓人窒息的腥臭味。

雖說事情的發展依舊如他所期待的那般,如願能夠以欽差親王的身份前往遼東,但鄔玉卿的叛逃依舊在他的心中埋下了幾分陰雲。

讓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他以為那晚的談話是一次促膝長談,可預料中主僕至此上下一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反而更進一步促使了鄔玉卿的背叛。

他並不是毫無一絲防備,不然也不會在鄔玉卿離府後第一時間就被他發現,並派出人去追殺。只是鄔玉卿投效到他門下足有四年之久了,久到讓他一位兩人已經無法分割,久到他在王府挖通了一條通往外面的暗道自己居然毫無所知。

可見這廝從一開始就沒有真心的歸附於他,悖逆之心早已有之,楊儀暗恨為何當初就沒有發現呢?

在一眾護衛的擁簇下,楊儀正邁步想府門外走去,送行的不是王妃,而是南槿。

此時南槿察覺到楊儀的分心,開口道:“王爺還在擔心鄔玉卿的事情?”

楊儀回過神來,點點頭道:“到現在還沒有訊息傳回,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南槿聽了此話後,凝脂般光滑玉白的面容上同樣有著意思憂慮,楊儀並不清楚,派出去追殺鄔玉卿的不知是昭王府的人,她自己也動用了手段。正如楊儀所言,他知道的太多了,這種時候沒有人願意圖生波折。

不過南槿並不像因此而干擾了楊儀的遼東一行,朱唇輕啟道:“沒有訊息,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起碼鄔玉卿並沒有落在任何一方手中,也沒有去揭發咱們。以他貪生怕死的性格,豈會不清楚既是他出賣了咱們,知道了那麼多,參與了那麼多,他依舊難逃一死。”

楊儀點點頭道:“我並不擔心他會去揭發本王。”

鄔玉卿的身份本就是見不得光的,他的祖師法孝真人當初也是隱姓埋名大半輩子,才得以苟活,似他們這種人,一但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朝廷是不會留下活口的。

人們只知道繡衣衛是皇家的鷹犬,豈不知司禮監手底下還有一個秘諜司,專門處理這些涉及到皇家的見不得人的勾當。

“我只是怕府裡會有對面的人,一但鄔玉卿落在他們手中,後果不堪設想,這也是為何本王要立即離京的原因,只要本王先一步到了遼東,大局就落定了。”

“他什麼時候入京?”楊儀忽然問道。

南槿神色微微一頓,反應過來楊儀口中的“他”指的是誰,狹長的雙睫細微的一眨,說道:“王爺放心,該來的時候,他自然會出現的。”

“都到這個時候,他還在等什麼?”楊儀有些不滿道。

南槿笑回道:“王爺也說了,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您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他已經將前路給您鋪好,何時到京還重要嗎?”

楊儀目光深邃的看了南槿一眼,忽然笑了起來:“你說的不錯,走到這一步本王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京中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不管那人是不是還有別的心思,亦或是以他習慣了躲在陰暗中的性子,還要進一步觀察事態的發展,如果自己勝了一切好說,如果敗了,他全程都未曾出面,還有機會與自己分割乾淨,但對於他楊儀而言,不管成敗只能一路向前,哪怕是深淵萬丈。

說罷,便轉身上了馬車。

就在楊儀車駕前腳剛剛離京,南槿這邊也收到了訊息,鄔玉卿逃了,派出追殺鄔玉卿的昭王府刺客卻都不見了蹤影。

不見蹤影?

南槿百思不得其解,鄔玉卿會有這麼大的能耐?哪怕就算是追殺失敗了,也總該有人活著回來才是,怎麼會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難道是有人在暗中幫助他?

那又會是誰呢?

可惜沒有人給她答桉,而且也不重要了,楊儀已經離京了。

......

禮王府。

“這麼說是有第三方出現,救走了鄔玉卿,會是誰?”楊佋蹙著眉頭說道:“今日就是楊儀離京的日子,希望不要出什麼變故才好。”

南懷恩想了想說道:“屬下沿路打探過,同一時間在那附近方圓百里內出現的大隊人馬,數十人以上的只有三隊人馬,其中兩個都是京中的商隊,有跡可查,另外一個則是從江西轉遷入京的按察使一家,這三夥人馬都沒有幫助鄔玉卿的可能。”

“那會是誰?”

南懷恩想了想,說道:“昨天清晨賈瑛離京了,也是往南走的,他們走的旱路,從京城通往山東的官道最近的只有那一條,算算時間,或許有可能正好經過那裡。”

“賈瑛?他不是要去山東主持鄉試嗎?帶了多少人走的?”楊儀問道。

南懷恩搖了搖頭道:“明面上只有一個小廝和兩名護衛,暗中就不清楚了,要不咱們派人去查一查?楊儀的成敗,也事關咱們的大計。”

楊儀搖了搖頭道:“暫時不必了,好不容易把他弄走的,只要他不回京,就先不要去招惹他。就算是他把人救走的,可鄔玉卿並不清楚咱們的事情,再者賈家未必就是敵人。”

南懷恩聽罷,沒有做聲。

“怎麼,你不放心?”楊儀瞭解身邊的這位,不表態,就代表著他對賈瑛並不放心。

南懷恩說道:“王爺,直至今日,賈瑛都未曾真正拜入王爺門下,不要忘了,賈家在宮裡不是沒有人,他未必會站在王爺的立場上,考慮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