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倬?”

楊佋失聲笑道:“一個剛剛會走路的稚子罷了,懷恩你未免也太多心了吧。”

“有備無患。”

楊儀沉默了片刻說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賈瑛一心重振寧榮祖上門楣,為了自保甚至親自將史鼎送入大獄,連賈史王薛四家祖上的情分都能不顧,這世上還能牽制到他的事情可不多。在我看來,賈家那幾個酒囊飯袋,賈瑛未必真的在乎他們的死活,不過倒也不是沒有缺點。”

“他為了林如海不惜與勳貴反目成仇,可見林家,或者說林如海的那個女兒在他心中有多重要,另外則是他的那個寶貝兒子了,王爺應該是見過的。”

楊儀點了點頭,當初靖寧伯府弄章之喜時,他也攜王妃去恭賀過。

“可這兩人一個是女子,一個是尚在襁褓中的嬰兒,懷恩你總不能讓本王用這兩樣來牽制賈瑛吧。”

“成大事者,又何必在乎什麼手段,達到目的就是了。”

“可關鍵是以什麼名目?難道還能去搶人不成?”楊儀皺眉道。

“請王妃出面,只說王妃喜歡孩子,邀林家的那位姑娘和賈瑛的兒子過府一敘,或可小住幾日也無妨,王爺若是願意,認個義子也無妨。”南懷恩道。

楊儀笑道:“懷恩想的也未免簡單了吧,賈瑛和林府的那位姑娘尚未成婚呢,如今他人不在京中,誰能做得了主?”

“成不成的,到不重要,哪怕人不來也沒關係,只是藉此正告一下賈瑛而已。以前咱們需要拉攏他,可再過一陣,就該他求到咱們頭上了。”南懷恩說道。

楊儀思慮一番,最終點頭道:“就依你所言。”

......

而此時的賈府,黛玉在收到賈瑛的傳信後,雖不明白為什麼,可還是照做了。一面吩咐報春和綠絨做好準備,自己則帶著老僕周肆伍去見了賈政。

夢坡齋。

雖然入府日久,但黛玉與賈政說話的次數卻並不多,也只是剛入府那會兒,賈政偶爾會將幾個姑娘一道喊來,問問可有缺補的,這還是她頭一遭自己登門來找舅舅。

“瑛兒不是去山東主持鄉試嗎?好好的,怎麼又想著接你們南下了?”賈政聽完周肆伍的話後,不解的問道。

黛玉沒有搭話,她是晚輩,有些話不好張口,且與賈政之間隔著輩分,很難平等的對話,是以一切都交給老僕周肆伍來應對。

“原是沒這個打算的,二爺說,因是南下途中夜宿時,夢到了已故的老爺和夫人,驚醒後思量再三,覺得應是老爺婦人在天有靈託夢給了二爺,想要見一見自家的孫兒。二爺想著,如今伯府已經有了後嗣,也該是回想祭掃一番老爺和夫人的墳塋了。”老僕有禮有節的說道。

“又想著府裡姑娘們熱鬧慣了,未見得習慣分離,路上也孤悶,便想請幾位姑娘一道,此行南下也未有其他要事,府裡其他內卷若願意同去的,也可一道,彼此也有個照應。金陵畢竟是祖地,回去看看也好。”

時人最是信奉鬼神一說,尤其是先輩的英靈託夢。

賈政聽罷老僕的話後,也不由回憶起了當初賈敇的樣貌,似乎都已經有些模湖了,至於木氏,賈政滿打滿算也只見過兩次,到現在已經無法在腦海中形成畫面了。

心中一時也不免有些悲慼,自也不想再多問別的。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如此也好,是該告慰一下先人,以安亡者英魂。”

賈敇是戰死的,自然就是英魂了。

說著,賈政看向黛玉道:“你可去各方看看,有願意一道的,就一同去吧,老太太那裡自有我去分說。”

黛玉得了允,當下也不拖沓,先是去徵得了眾人的同意,便開始準備南下事宜。

寶玉知道眾人要離府的訊息,心中也起了心思,眾人都走了,只留他一人如何肯應,又不敢去求父親,只能到賈母那裡不斷央求。

賈母自不願寶玉離開身側,可又實在不忍只留他一人在京。

賈母又看向黛玉探春幾個問道:“除了你們幾個,還有誰要去?”

“寶琴妹妹、岫煙妹妹,還有李玟李琦兩位妹妹都要去的。我們幾個商議,鳳丫頭久日臥病在床不見風,這會子總算是見好了,不妨也出去走走,散散心。”黛玉知道賈母素來喜歡熱鬧,一下子人都走了,家裡未免孤悶,看著賈母心中著實不忍。

可她也沒有辦法,賈瑛信裡說了,府裡的人不能一下全都走光了,只能讓姑娘們提前離京避難。

可府裡的姑娘們多了,又該帶哪個,不帶哪個,哪個願意去,哪個又不願意去,未必就好周全。若依她的意思,兵亂一起,最是無情,最好是姑娘們都跟著南下,留下那個都是不好的。可又發愁該怎麼和幾個妹妹們說,據實相告南下是為了躲避兵災也不現實,人多口雜的,倒不是擔心她們會說出去,只是畢竟事關重大。

好在一聽是賈瑛的提議,探春湘雲幾個便先答應了下來,三春素來是少分開的,迎春和惜春自也不用擔心,再者幾人也有過一次南下的經歷,見過江南的景盛,心中也有意動。有她們幾個帶頭,寶琴岫煙四個也自沒什麼意見了。加之寶琴和岫煙本就是江南人士,入京之後,也不免思鄉心切。

鳳姐房裡的事情,黛玉是知道的,見她整日鬱鬱寡歡,心中自也不忍,正好可以一道南下散散心。

這大大小小十幾口子人,還不說各自身邊的丫鬟婆子,哪怕是都定好了要去,也不可能立即起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