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瑛前腳剛剛回京,那邊賈雨村已經在上京的半途中了,貶謫不過一年,便又被王子騰保本累遷兵部侍郎,這官兒是越做越大。

王子騰發兵西域,朝廷這邊當即便有人指責他輕啟戰端,朝中百官對他的怨念不小。而賈雨村復起兵部,也正是王子騰擔心朝中有人在戰事上,暗地裡給他使絆子,所以才要放一個自己人進來。

嘉德是允准了的。

對於失去了賈雨村這個工具人的使用權,賈瑛還是很遺憾的,無他,雨村用起來甚是趁手,許多他不方便出面活著不擅長處理的事情,雨村都能辦得妥當,可惜,王子騰要用,他也不能阻止。

信中,王子騰與他提起過此事。

這日,賈瑛剛剛散朝回府,正與賈政閒話今日朝會上發生的事情,楊佑突然來了,所謂何事,賈瑛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到。

西域戰事再起,他如何還能在京中待得下去,必是又來找他發牢騷了。

“臣賈政,拜見王爺。”

“免了,免了,本王來找賈瑛。”

楊佑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找了把挨著賈瑛的椅子坐下。

“賈瑛,你是不知,今日當真是危險的很,差一點,你就見不到爺了。”一邊說著,一邊端起了旁邊賈瑛的茶碗,也不管用沒有過,徑直端起來鯨吞牛飲一般灌了大半。

“怎麼,陛下沒禁你的足?”

剛才出宮之前,便見楊佑在宮城外與戴權低下的當值大太監拉拉扯扯,後來二人協同進了宮,賈瑛便猜到了楊佑要幹什麼。

楊佑瞪大眼睛,看向賈瑛,嘖嘖稱奇道:“你小子屬蛔蟲的,爺還沒說,你就知道了。”

“幸虧我跑的快,在陛下還沒下旨之前,熘出了華蓋殿,不然又得一月半載的呼吸不著外面的空氣了。”

“聽說你南邊兒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怎麼,有沒有心思同爺一起到西邊兒?要不你現在就進宮,陛下最是寵你,必會答應,王子騰那邊也需要像咱們這樣的良才幹將不是?”

這傢伙,也開始學會動腦筋了,讓他打這個前哨。

賈瑛不接茬,搖了搖頭道:“南邊兒如今正值關鍵時候,我一步離不得,再說,我可不願陪你去西北吃沙。”

“賈瑛,你也太不夠義氣了,你在南邊兒吃香喝辣的,留爺在京裡喝風,也不說想著點自家兄弟。”

看著賈瑛在南邊兒指揮水師,楊佑是看在眼裡羨慕在心裡,奈何他請了幾次旨意,皇帝就是不放他離京,也曾向賈瑛旁敲側擊的提過,讓賈瑛幫他開口,可每次都被賈瑛打了哈哈過去,心中自然是怨念不已。

賈瑛也能理解楊佑的心思,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他又不比尋常的皇家子弟,一味只知混吃等死,一心想著建功殺敵,這世上,並非人人都想自己這般有兩世經歷,看的澹薄的。

他和楊佑相比,對方才是正兒八經的年輕義氣。

“行了,你也別抱怨了。”

“你也不想想,滿朝廷,能戰敢打的將領,不過雙手之數,還大多分佈在九邊重鎮,陛下若是真有心要征伐西域,豈會把你給忘了?”

“你什麼意思?”楊佑感覺自己聽不大懂。

賈瑛看了眼賈政,賈政會意,楊佑在此,他在屋裡帶著也不大自在,兩個年輕人聊天,也插不上嘴,當先便向楊佑告罪一聲,只留二人在外書房內。

“西域不必遼東,遼東離著京師不遠,出了山海關就是,可西域不一樣,大軍一動,需要多少糧秣兵馬,若是真有大戰,此番朝內早就有動作了......”

大乾若真想征伐西域,只憑西軍那點家底,無論如何也是不夠的,王子騰的動作看似鬧得挺大,可最多也就是在祁連山外轉一轉,連天山都看不到。

何況無論是西域,還是遼東,都繞不過北面的匈奴王庭,才丟了建州,東胡也有叛離之象,匈奴人又豈會再眼睜睜看著大乾將天山下的草場也奪了去。

一但如此,雙方必然是要再起一次兵革的。

嘉德近年雖然有些自鳴得意的意思,可也不是傻子,一但匈奴再次叩邊,首先不穩的,就是京師了,到時候,遼東的新地還沒捂熱,西域的甜頭也沒嚐到,大乾就得先考慮遷都了。

“小仗會有,大仗想都別想......”

若照賈瑛來看,王子騰此舉,怕是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先是有玉滋遣使,後又有經略遼東,他大概也是猜準了皇帝的心思,在西邊坐不住了,想要試探一番朝廷的風向。

曾幾何時,賈瑛也天真的以為,賈史王薛四家的發展軌跡,不過是隨波逐流,因時而已。

漸漸地,他發現自己錯了。

那位舅老爺是個有野心的,不然當初也不會用京營的位置,來換取外調的機會。

如今好不容易出去了,又有前次抗擊胡虜之功,便又向著如何才能回來。

這一來一回,自然是大有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