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南朝使臣焉敢如此無禮?為何見了我朝皇帝不拜,反以大王相稱?”

馬擴到了這時才抬起頭,向殿內張望一番,但見大殿之內,立著一干遼國重臣,像先前見過得姚璠、蕭夔、乙信、蕭奧等人盡皆在列。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未見過的大臣。

至於大殿的陛階之上,端坐著身著遼國龍袍的清瘦老者,旁邊相伴的則是個三十許美婦人。

馬擴心知,這二人便應該是耶律淳與蕭普賢女了。

面對蕭普賢女的詰問,馬擴不慌不忙,拱了拱手後,朗聲回道,“外臣不懂王妃這話何意,自古天無二日,地無二主,今遼國天祚皇帝仍在,何來的新君,請問可有傳位詔書,又是否得到我朝認可?”

“哼,好一張利口!此乃我大遼的內務,何需得到你大宋的同意?”

“此言差矣!貴我兩朝乃兄弟之邦,兩國天子繼位,自來都需互相照會,外臣請問九大王,可曾知會我朝天子?”

見馬擴問到自家頭上,耶律淳自然不好再繼續沉默,便澹澹的道,

“湘陰王喪師辱國,棄宗廟於不顧,愧對列祖列宗,有何面目再居君位?朕乃太祖皇帝嫡系,今奉天承命,被列為臣公推舉,繼大遼皇帝之位,乃合乎情理之事。

只因事發突然,未曾向貴國遞交國書,倒是朕得不是,不如宣贊回國時,將朕國書轉交趙家天子如何?”

馬擴回道,“這乃外臣分內之事,但我朝陛下是否認可,便不是外臣所能置喙,還請九大王見諒!”

聽到馬擴張口九大王,閉口九大王,耶律淳倒也不惱,但下面的眾臣可不幹了,立即有蕭奧出列,出聲質問道,

“方才宣贊大人三番五次提到,貴我兩方乃兄弟之邦,那本官也請問一句,貴國趁我朝危難之際,趁火打劫,豈是兄弟之國所為?”

馬擴當然清楚,大宋此番作為,在道義上確實有些站不住腳,可他更加明白,有些事大家即便心知肚明,卻是萬萬不能公之於眾的。

因此,他只稍一猶豫,就回複道,“蕭大人之言,本官不敢苟同。我朝天子仁義播於天下,今聞貴國已至亡國邊緣,不忍燕雲漢家百姓罹難,特遣大軍前來接應,何錯之有?

若我朝真有火中取栗之想法。十萬大軍豈會靜坐於邊境,以至讓貴國偷襲成功?

諸位且試想一下,但凡我家天子對貴國不壞好意,那隻需派遣使節,與金國聯絡一番,到時貴國又該如何自處?”

此言一出,耶律淳君臣一時俱是無言以對,即使他們心知肚明,馬擴這話乃是胡攪蠻纏,可其話中透露出的威脅,卻是實實在在的,容不得他們不三思而後行。

“罷了,誰是誰非且不做爭辯,誠如宣贊所言,貴國天子既是為了招撫我朝,那為何又放任穆栩那廝在邊境生事?

其先奪我西京道,後出兵攻打居庸關,今更是將我朝一萬餘大軍,圍困於蘭溝甸,這又怎麼說?”

馬擴聽了耶律淳這話,頓時解開了心頭的疑惑,同時卻更加為難起來,作為大宋少有的明白人,他對朝廷和穆栩的微妙關係,看的是清清楚楚。

就拿穆栩兵圍蕭幹、耶律大石一事來說,必是其擅自做主,更有甚者,乃是早有預謀之事。

但是馬擴同樣深知,現下是千萬不能在遼人面前,將此中內情揭開的,否則他丟了性命事小,於朝廷收復幽雲的計劃是大大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