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蕭懿齡從紫宸殿走出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分。

夕陽的餘暉映在少女的裙擺,為兄長之死而穿上的素白衣裙,被染成了華貴的金色,衣袖被晚風拂動,牡丹暗紋在夕陽中熠熠生輝。

沒有人知道那日皇帝召榮惠公主到紫宸殿說了什麼。眾人只知自那日起,榮惠公主才是真正風光了起來。

聖上給公主賜了婚,未來駙馬是聖上新提拔的金吾衛將軍、夏州大都督顧衡之子,顧定安。

雖然婚期還遠,且公主的兄長過世不久,但不少禮儀性的流程禮部已經悄悄開始忙活起來了。

不僅如此,聖上還特晉封榮惠公主昭德使,統管刑部、大理寺和昭獄,負責刑獄事宜,並賜龍首黃金寶劍一柄,可對朝中大小官員乃至皇帝,皆有監察之權力。

這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開天闢地之舉,可想而知皇帝此旨一出,便遭到了多少朝臣的反對,可皇帝卻巋然不動,眾大臣見狀,便又將矛頭直指榮惠公主。

數以百計的諫書飛入紫宸殿,卻遲遲得不到回應,兩位禦史臺的老臣帶頭,在公主府外的大街上靜坐,“以待君心回轉”。

這一舉動無疑給榮惠公主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但榮惠公主卻絲毫沒有怯退,帶著金吾衛直接去了領頭的兩個大臣家中,搜出幾百箱遠遠超出他們應得俸祿的金銀財寶,並將二人直接下了大獄。

一場大義凜然的文臣死諫,最終變為一出鬧劇,餘下眾人見勢不妙,灰溜溜地各自散去,只留下公主府外一地的坐墊蒲團,果核餅渣。

至此,榮惠公主大權在握,成婚在即,一切都十分地美滿,縱有波折,也不過是公主殿下華美衣裙上的一粒塵土,自有侍者將其輕輕拂去,無法影響公主的光鮮華麗。

環濤館內,蕭懿齡默然用著晚膳,神態輕松,無悲無喜,可一旁的文杏等人卻感覺像一塊無形的大石頭壓在心頭,時刻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怠慢。

自晉封和賜婚兩道聖旨連下,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而在這十幾日,平常來往公主府都無需通報的未來駙馬顧定安,卻一反常態地被蕭懿齡拒之門外。

公主府其餘屬官和使婢只當公主是為婚前不相見的習俗避嫌,因為見不到心上人而心情不好,但趙雲袖卻敏銳地覺察到,事實可能並非如此。

趙雲袖試探地問了問蕭懿齡原因,卻被她避而不談,繞了過去。

這些日子,蕭懿齡雖然始終面色如常,甚至面對在府前靜坐挑釁的大臣,亦是彬彬有禮,可趙雲袖聽到韓彬所轉述的,那兩名帶頭鬧事的大臣在獄中被折騰的慘狀,便知道,公主心中還是不舒坦的。

就好像你精心培育的果樹上結了果子,剛結出來,還是青的,就被人迫不及待地採了給你吃。

旁人都說:“難道你不想吃果子嗎?反正早晚都要摘,早幾日吃上難道不好嗎?”

吃自然是能吃的,可其中酸澀,旁人又怎會知曉。

蕭懿齡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

毫無疑問,她與顧定安是兩情相悅的。可在這個時候賜婚,要求兩個人開始以未婚夫妻的身份相處,蕭懿齡卻還是覺得一時無法接受。

太快了。太早了。

這顆果子以後還會不會熟,她不知道,可現在卻真是澀口得很。

這也是蕭懿齡近日都沒有見顧定安的原因之一。

其二便是,她真的很忙。

刑部,大理寺,昭獄,三處的官員都需要她來一一接見,禮部的官員也來請示三書六禮各項儀節,還要忙中抽空,處理鬧事的大臣。

靜坐風波後兩個月,襄王蕭承禃被正式冊封為太子。

一年之後,皇帝宣佈退位,移居行宮。

太子蕭承禃正式即位,尊父皇為太上皇,冊封太子妃賀氏為皇後,賜封榮惠公主為榮惠長公主,仍掌刑獄諸事。

同年八月,榮惠長公主出降,與金吾衛將軍顧定安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