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回頭看見顧定安白袍上和手上已經幹涸的血跡,心疼地皺了皺眉,隨後想到了什麼,又不禁一笑:“他們見我身邊沒有你,還來套近乎地詢問你的去向。我卻告訴他們,你去了他們的家中,現在正與他們的妻小在一起。原本只是想威脅他們說真話,卻沒想到,你卻身上帶著血跡出現在眾人面前,那官員肯定以為,你將他的家人如何嚴刑拷打了,所以才痛快說了實話。只是這樣一來,中郎將的兇名便要從鹹京傳到賓州了。”

顧定安不在意地笑了笑。

蕭懿齡如今是以欽使儀節入城,自然不可能繼續住在客棧,在戴刺史安排下,已經住進了賓州府衙的後院。

州衙不大,很快二人便走到了蕭懿齡所住的廂房門外。

她停下腳步,微微蹙眉問道:“對了,昨夜走得急,沒來得及同二老和舅父告別,不知可有怪罪?我今早還吩咐雲袖去置辦了些禮品送到夏州,算是補上一份見面禮,這會兒可能還在路上。”

“怎麼會怪罪呢?他們只是擔心你罷了,尤其是我母親,這短短幾日相處,說句僭越的話,在她心裡,已經將你當作女兒對待了。”顧定安笑道。

蕭懿齡對上他含笑的深眸,臉頰飛上微紅,羞道:“莫要打趣我了。你還是快回去重新包紮一下傷口吧。”

顧定安原本趕著回賓州,便是擔心她的安危,現在見她一切如常,身邊還有那麼多人照顧,自然也就放心了。遂從善如流,轉身離去。

蕭懿齡見他走遠了,才舒了口氣,回頭開啟房門的一瞬間,就從門裡鑽出一個腦袋來。

卻正是她那位堂姐,嘉會郡主蕭令曦。

蕭懿齡眯眼看著這一幕,一瞬間有些恍惚:怎麼這幾日,她的房間中總是藏著人?

蕭令曦則是伸長脖子,望了望遠處顧定安的背影,氣沖沖地“哼!”了一下。

蕭懿齡根本想不通,這人是哪裡來的對顧定安那麼大的怨氣,明明之前在鹹京時,還蠻欣賞他的樣子。

蕭令曦是今天中午到的賓州城,一進門便直奔蕭懿齡住處。當時她還在正堂,忙著與賓州官員談話,蕭令曦便直接鑽進了她的房間。

蕭懿齡每每看著眼前這個,與傳言中的溫婉淑良,和初見時的端莊大方都截然不同的女子,不禁反思,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她心累地坐到軟榻上,問道:“我還沒問,堂姐來賓州究竟有何貴幹?”

“沒什麼貴幹,”蕭令曦揶揄地笑了笑,“就是要回家了,順便路過,來看看你啊。”

“順便,路過?”蕭懿齡狐疑地眯眼。要知道,賓州和青州完全不是一個方向,她這一“順便”,可是要繞近千裡地。

“嗐,我父王給我定了門親事,催我回家成婚,那我當然是能繞多遠繞多遠了……我恨不得到嶺南去繞一圈呢!”

“成婚?和誰?”蕭懿齡說著,不由得看了一眼蕭令曦身邊站著的侍衛懷戎。

她雖然早就看出,蕭令曦和這個懷戎之間有故事,有情愫,也知道蕭令曦終是要嫁給別人,這段感情不會有什麼光明正大的結果。但她沒有想到,蕭令曦會這樣毫不在意地,當著他的面說要嫁給別人。

蕭令曦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瞥了眼身邊人,冷笑道:“不知道。但總不可能是和他的。”

懷戎聞言,仍是巋然不動地立在郡主身邊。

蕭懿齡心中暗自感嘆,若是真正相愛的人,會如此面不改色地在人前談論婚事嗎?

看著眼前的一對男女,蕭懿齡不禁又想到了臨川公主蕭容照,和她那兩位“幕僚”,陵沖和陸離。當初蕭容照為了陸離,冷落陵沖的時候,那異域美人可是牙都快咬碎了。誰知,蕭容照卻是對他們二人誰都沒什麼真心,寵愛陸離也不過是因為那張臉。

但蕭令曦和懷戎應該是不同的。

蕭懿齡也說不出是哪裡不同,但她深信自己的直覺。蕭令曦不是冷清寡義之人,懷戎也不會一味地忍氣吞聲。可看著眼前的情形,蕭懿齡也不禁困惑了。

只是,不待她往更深處想,便見蕭令曦一臉神秘地笑道:“今日來跟你道個別,我就回家了。你要早點回家吧,京中有個大大的驚喜等著你呢。”

蕭懿齡雖然很期待,卻直覺感到,她說的這個“驚喜”,很有可能不是什麼好事,大概是隻有“驚”沒有“喜”的。可是猜了半晌,蕭令曦也不肯說,再問得多了,她便直接上馬車走了。

蕭懿齡無奈,只得目送她離去,然後暗暗加快了補貼發放的進度,想要早日回京,看看她說的這個“驚喜”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