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怨(第2/2頁)

三人迎出來，向蕭懿齡問安，蕭懿齡又一一回禮。

進屋後，京兆尹章筠便請蕭懿齡坐在主位。

“章府尹，此案你才是主審，孤這個宣德使，不過是奉命從旁協助學習。還請章府尹上坐。”蕭懿齡推辭道。

她如此說著，卻聽到一旁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冷哼。

不用回頭，她都知道柴緒現在是什麼表情。

不過見她若無其事地坐到章筠旁邊的首位，其他人也當作眼觀鼻鼻觀心，只當什麼都沒聽見。

柴緒見無人理他，只好自討沒趣地跟著坐下。

章府尹開始介紹起案情。

事情發生在昨日下午未時左右。

當時，奚世涓與兩個老友一起吃了飯，正準備結賬離開。

奚世涓是鶴望樓的常客，他在這裡的酒飯錢都是每月一結的。昨日，奚世涓吃完飯，正站在櫃前，往單子上簽字。一個“奚”字都沒寫完，他忽然痛苦地呻+吟了幾聲，便倒地不起，很快便七竅流血，沒了氣息。

當時還沒過飯時，鶴望樓中正是人多的時候，而奚世涓倒下的地方，正是大堂門口，眾目睽睽之下。

鶴望樓的何掌櫃當即報了案。沒過一會兒，京兆府便來人，將屍體、一同用餐的老友、桌上剩餘的酒菜，還有掌櫃夥計大廚等一幹人等都帶回了京兆府。

仵作初檢，驗屍體口眼開，面色紫黯，手足指甲青黑，口、眼、耳、鼻間有血出。舌上生小刺，口唇綻裂，兩耳脹大，腹肚膨脹，十指青甲黑。以銀針刺入喉部，片刻後取出，銀針呈青黑色。再用皂角水揩洗，青黑不去。1

由此判斷，奚世涓乃是服用砒+霜而亡。

“雖然還未那幾個同桌用餐者，但被請回京兆府的時候，那二人曾說，這頓飯是奚世涓主動找的他們倆。席間還曾向二人說起接下來合作生意的事情。既然如此，便可以暫時排除奚世涓服毒自殺的可能了。”章筠分析道。

蕭懿齡則問道：“可有找到砒+霜是如何入口的？”

章筠說：“找到了。砒+霜下在席間的一道肉末芫荽2裡。據傳菜的夥計交代，那道菜是奚世涓點的。同桌的二人也說，自己從不吃芫荽。”

蕭懿齡聞言，沉思不語。

柴緒只一心盯著蕭懿齡的一舉一動，亦不作聲。

章筠只好妄想年輕的起居郎賀琤。

賀琤年紀小，資歷淺，本不欲在這種場合說話。可眼見廳中氣氛似乎凝滯，上首的章府尹殷殷望著自己，他也只好硬著頭皮開口了。

“以下官愚見，若我是兇手，想要在酒樓下毒殺人，那麼為了一舉得手，我一定要保證，下毒的菜會進奚世涓的口。方法無非有二，其一便是在整桌酒菜中都下毒，可如此以來，不免會誤傷到其他人。其二便是在奚世涓一定會吃的菜中下毒，若是如此，那麼兇手一定非常瞭解奚世涓和他身邊的人，才會知道，奚世涓愛吃芫荽，而另外二人不會吃。”

“有意思。”蕭懿齡嘆道。

將自己代入到兇手的角色，用兇手的思維來破案。蕭懿齡還是第一次見，不免大為驚豔。

“看來這位狀元郎，不單是文章寫得好，還頗有些實幹之才。”蕭懿齡心道。

章筠也贊同賀琤的看法：“賀起居郎所言不錯。本官原只是照經驗推測，毒殺奚世涓應是熟人所為。起居郎這番推演，確實更有說服力。”

賀琤忙起身：“章府尹過譽了，下官也只是胡亂猜測，若能有些用處，便是最好了。‘賀起居郎’之稱不免拗口，下官是小輩，諸位喚我表字‘東玉’便好。”

章筠見狀，越發滿意。畢竟，誰會不喜歡一個有才華、長得好、能力強還謙遜友善的同僚呢？

“如今，京兆府收監的同桌者，還有鶴望樓掌櫃等人還沒有問訊過。奚世涓家中、店鋪的情況也需要查訪。幾位，咱們把事情分一分，待收集到了線索，在回來討論，如何？”章筠主持道。

柴緒聞言，便要起身出門。卻忽見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進入正堂，快步到蕭懿齡身邊，耳語了幾句。

隨後，便聽到蕭懿齡的聲音道：“章府尹，是否還有一事疏忽？”

他心中嗤笑，暗道，此女果然是個愛出風頭的。章府尹已經把事情安排得如此周到詳盡，還能有什麼疏忽？

章筠亦好奇：“不知殿下所指何事？下官願聞其詳。”

蕭懿齡道：“民意。”

“孤昨天下午事發後，和今早來京兆府之前，都曾到鶴望樓附近走動檢視。也不知是否有人煽動挑唆，今早鶴望樓外，竟聚集了幾十人，議論紛紛。口中皆道，是太子殿下開的酒樓吃死了人。方才孤手下人來報，如今鶴望樓外，民怨洶洶，已成沸騰之勢。不知此事，府尹打算如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