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母親說的是對的,她相信你並沒有用處,警方或許也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兇手,他們只是要給大眾一個合理的交代。”劉毓秀走到他的身邊,輕聲說到,也許是從來沒有安撫過別人,她停頓了不短的時間才繼續說道:“你想過沒有,在你調查的過程中萬一被抓到了,結果可能是直接處刑,這件事影響不可能小的,這會通緝令應該也發了。你調查的難度不言而喻,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應該是你母親的方案可行度更高......”

“夠了。”李績則很沒有禮貌地打斷了她,轉過頭來直視劉毓秀。“我建議我們現在安靜地等待現場資料送上門就行了。”

李績則又諷刺地譏笑:“安慰這種事情,真的非常不適合你。”劉毓秀剛剛的安撫讓他很不舒服,他現在像是炸了毛一樣,又開始不管不顧地在言語上同劉毓秀爭鋒相對。

劉毓秀卻並不如他所希望的那樣與他爭執,只是聳了聳肩,雙手攤開,“當然,我只是覺得現下的狀況我這樣做更加符合作為一個人的基本道德準則......”

李績則又一次打斷了她。“你說‘人’?不,很快你就不是了。”

劉毓秀諷然一笑。“是的,很快我就是死人了。”

她頓了頓,“實際上,我很擔心你會聽從你母親的安排,做個巨嬰乖乖地流亡國外,那樣可就太沒意思了,我不喜歡這樣的常態,很無聊。”

李績則也笑了,“那麼......”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到,“意見統一。”

劉毓秀又點燃一支菸,兩個人倚著窗子,路燈的光影透進來,把他們的影子在房間內拉的長長的,像是兩個同樣在反抗命運的不屈者,可恍惚之間,卻又像地獄的惡鬼與修羅在窺探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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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房間很大,但是空空蕩蕩的,因為除了他之外這裡沒有第二個人,儘管是s市有名的富人區,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但在這所房子,他的形單影隻卻讓人覺得整個世界好像忽然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蜷縮在沙發中,沙發看上去有些老舊,在造價昂貴的其他傢俱中顯得有些突兀,但Q好像格外眷戀這座破舊的沙發。一個人的時候他好像就不再是那個光芒四射的大偵探,更像一個沒人要的笨小孩。

很難想象條件優渥,長相又好看到如同精修圖一樣的Q會沒有人要,但事實上確實是這樣。警長李長明來拜訪Q的這半年時間裡,他從未見過Q家裡有其他客人來訪。李長明有時候覺得,Q也可能是一個很要強的人,當他看到Q每次自己一個人蜷縮在那個破沙發裡的時候,心裡卻不會升起心疼的情緒,反而好像他生來便應該如此孤傲,就像這世上好像沒什麼濁物可以與他同行。

Q給李長明的感覺用‘孤獨的獨裁者’來形容很貼切。但是李長明又有一種很奇怪的直覺,其實Q也只是一個讓人心疼的孩子,那麼無助,那麼需要陪伴。為什麼會這樣想,李長明也說不清,可能單純覺得這世上沒有人不會有弱點吧。

李長明隱隱有一種感覺,Q其實有一個很致命的弱點,只是沒有人能發現。

李長明又來到了門外,小心翼翼地敲響了門。

“進來吧。”Q的聲音很微弱的傳了進來,於是李長明掏出了鑰匙。是的,其實他有Q家裡的鑰匙,他現在還記得當時Q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把鑰匙遞給他,理由是‘懶得跑過來給你開門’和‘反正家裡也沒什麼好偷的’。明明在李長明看來,這間房子裡的每個傢俱都造價不菲,物品的‘貴重與否’好像完全無法引起Q的在意,李長明一度以為Q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留戀了。直到有一次,李長明向他道別的時候,看到他對著一張老照片發呆,儘管當時Q已經有些出神了,但他眼中的執念卻依然被李長明盡收眼底,那樣強烈的執念,完全不像一個沒有慾望的求死之人。

李長明走到客廳中央,把錄影儲存裝置和放映機連在一起,兩個人在大廳裡開始重新看起了監控。

儘管不知道是第幾次看這個錄影了,李長明還是覺得有些反胃。這樣血腥的案件,在s市近十年來都很少見。

“倒回去。”Q忽然出聲,而且在李長明聽來,好像,很急?李長明彷彿腦子上要生出一個巨大的‘?’。他從來沒見過Q在處理案件的時候露出過窘態,不過他還是立馬乖乖照做了。

“時間戳已經在作案時間之前了,還要倒嗎?”李長明出聲詢問。

“嗯。”Q輕聲回答。

果然,之前是幻覺嗎?現在Q的聲音聽上去既沉穩又慵懶,完全看不出著急的樣子。李長明腦海中剛飄過這個念頭的時候,Q略帶一點急切的聲音又一次傳來,這一次李長明聽的真真切切,Q好像真的很急。

“停!”

“就是這裡,往後移一秒,把右下角區域放大......對,繼續......好!就是這兒!”

Q此刻的聲音在李長明聽來居然很像一個頑劣的死小孩。於是他也好奇地朝監控錄影望去,畫面上居然出現了一雙精緻的小腳和少女的裙襬!

與此同時,這個畫面在一處廢舊小區也被定格住了。

劉毓秀指著畫面的右下角,“是她嗎?”

李績則感到自己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他長長地撥出一口氣,胸膛卻還在劇烈起伏,毫不留情地出賣了他心裡的不平靜。

腦海中再一次回憶起,那份驚人的美貌,就好像福澤眾生的造物主特意為迷惘的凡人制造的信仰。

“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