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九方的話,釋淡然一笑道:“兄弟們,不管是驍翎軍左將軍,還是天乩門掌門,我活著,無非為了一個義字,既是家國大義,也是兄弟情義。來,我敬你們一杯,謝謝你們陪著我!”說完端起海碗一飲而盡,縱然離開軍中多年,但喝酒用碗的習慣,恐怕這輩子也改不了了。

“將軍,我等誓死追隨!”九方等三人站了起來,端著酒碗一同說道。

門外,林落端著一碗粥正走到門口,聽著裡面傳來男人們之間的情誼,心下也頗為動容。林落摩挲著手中的粥碗,在心底輕輕說道:“將軍,林落也誓死追隨!這輩子,下輩子,我的命都是將軍的,以您的目標為目標,以您的好惡為好惡,赴湯蹈火,死生不論!”

“門外是誰?”凌陌察覺到了門外有人,便高聲問道。林落敲了門進來,將手中的粥碗放到釋面前,然後低了頭輕輕說道:“將軍,這是我熬的粥,您嚐嚐,我先下去了。”說完扭頭就要出去。

釋看了一眼凌陌,喊住了林落:“落兒,你先別走,這次任務你也立了大功,來,一起喝一杯吧。”九方已經倒好了酒,端起來遞給林落,同時對凌陌說道:“陌兄,這次印信多虧了你和林落配合默契,你們是應該好好喝一杯。”

凌陌看向林落的時候,她正端了酒碗,下意識看向釋。“來吧丫頭,這是我們第二次共同出任務,辛苦你了,幹得不錯!來我敬你。”凌陌端起酒碗,將滿滿一碗酒一飲而盡。林落也舉起酒碗說道:“多謝大人的提攜照顧,應該是我敬大人才是。”說完也將手中的大半碗酒一口氣喝完,烈酒下肚之後,順著喉嚨直接辣到胃中,林落止不住吐了吐舌頭,嘀咕了一句“好辣呀”。

釋笑著推過來一碟小菜說道:“落兒可能沒喝過醉仙人,快吃口菜吧,這酒很烈,你喝了不少,還是儘快回去休息吧。”凌陌接過話說道:“這醉仙人是軍中常見的烈酒,度數很高,和你平常見過的果酒不同,似你這樣的,不出一刻鐘便會醉倒。”

林落一聽心中反而不服氣起來,自己可不是什麼嬌滴滴的閨中小姐,於是她故意端起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碗,舉起來衝著眾人說道:“很少有機會和各位大人喝酒,林落這條命是各位救的,一直以來還沒有正式謝過。今天便借將軍的酒,鄭重謝謝各位大人的救命之恩。所有的恩情,林落都記在心裡,先乾為敬。”說完端著酒碗又是一陣痛飲,接著又單獨敬了釋一杯。這幾杯酒喝下來,在釋他們剛剛喝出點兒味道的時候,林落的酒勁兒便已經上來了。釋看她醉了,便想讓凌陌送她回去。可沒想到的是,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的林落,如同三歲時那般,抓著釋的手死活不肯鬆開。最後,只得由釋抱起林落送她回了房間。

第二日,林落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縱是如此頭依然是昏昏沉沉的,這酒果然厲害,林落搖著沉悶的腦袋感嘆,以後再也不敢這般喝酒了。她正準備躺回床上再緩緩,外面天炎突然來敲門:“丫頭,醒了沒有啊,醒了快來,將軍找你。”

林落努力起身洗了把臉,覺得稍微清醒一些,然後開門跟著天炎朝釋的書房而去。一進門,便看到釋正坐在桌旁喝茶,旁邊坐著翠凝山莊主佟子縉。林落有些意外,她笑著來到桌前施禮問安:“佟伯伯您怎麼來了?”一看林落來了,佟子縉笑著站了起來,打量了一下林落說道:“你這小丫頭,一聲不吭留了書信就跑了,一走大半年,要不是知道你的功夫足以自保,早就跑出來把你抓回去了。讓我看看,嗯,又長高了些,不過更瘦了。怎麼,釋,你這天乩門吃的還不如我翠凝山莊嗎?”佟子縉打趣道。

“佟伯伯,對不起,是落兒太任性了,不告而別的確是我不好,還請您一定要原諒落兒。大家都好嗎?您怎麼會有空到這裡來?”林落問道。

釋笑著說道:“落兒,佟伯伯是有事來尋天乩門的。你坐下一起聽聽。”說完對著佟子縉說道:“師兄,屋裡都不是外人,有什麼事儘管說吧。”

佟子縉似乎非常不好意思開口,嘗試著張了幾次嘴都沒說出來,釋看到如此情形,便拍了拍的師兄的手背,低聲說道:“你我師兄弟之間,都是自家人,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聽釋如此說,佟子縉長嘆一聲開口說道:“釋,我現在是真羨慕你無拘無束沒有掛礙,你看看我,老婆孩子一大家子。沒辦法,今日求到你名下了,看在我們師兄弟一場的份上,無論如何也幫幫師兄。”

原來,佟子縉唯一的兒子佟彧,這些年被佟夫人慣成了紈絝子弟,為了嚴加教養,前些年被送去嶽黎書院讀了幾年書。林落離開的前兩年,因為在書院打傷了人,被退了學,返回了翠凝山莊。月前,跟著一幫狐朋狗友到武陵城中尋歡作樂,因為喝醉了酒,被人攛掇著點了一條花船,這原本也不過是花些銀子的事情。可是誰也不曾想到,那花船裡還睡著一名醉鬼,因為無人注意到,便直接被燒死了。等人鬧上門將人扣住的時候,佟彧才知道出了人命,直接被扭送了武陵城守衙門。待身邊的小廝將信兒送回翠凝山莊的時候,人已經在大牢里扣了三日了。其實,以翠凝山莊的勢力,買條人命也不是辦不到。但是天下的事就是這般巧,對方好巧不巧竟然是慎王府管家的親弟弟,饒是佟子縉快馬加鞭趕到武陵城中周旋,那城守田光禮也根本不敢包庇,只告訴他如果有慎王府的門路就趕快去找,否則用不了多久便會判下來,少不了一命抵一命。

佟子縉從未入過朝堂,認識的人中除了釋曾經身居廟堂,再無門路能認識如慎王這般人物。最後沒辦法,只好趕來空雲山求釋幫忙。

“師弟,我知道你遠離朝堂多年,如今又是這天乩門的門主,但是病急亂投醫,師兄眼下實在沒有其他門路可以找尋,便只能厚著臉皮來求你。雖然彧兒不上進不成器,但好歹是我佟家唯一的香火,就請你看在我的份兒上,救他一命吧。”佟子縉一邊說一邊落下淚來。林落看著也十分難過,佟家哥哥她其實最是知道,她和他相處的那兩年,無數次感嘆過造化弄人,以佟伯伯的為人,竟然生出這麼一個不知上進的混賬兒子。她看著釋暗暗皺在一處的眉毛,知道他心中非常為難。因為九方曾經對她說起過釋在京都的經歷,所以她知道再去面對朝廷尤其是皇家的人對他來說有多難。

想到慎王府,林落突然想起一事,她走到釋身邊,彎腰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釋聽完眉頭皺的更緊了:“不行落兒,你還是不要攪進來為好。”

“可是將軍,如果你出面,那慎王必定會知道您的身份,這樣空雲山便再也不是世外桃源了。再說,上次我並未以天乩門弟子身份出現,即使重提,也不會扯上天乩門。不過找他要個利息,正好也可以看看,慎王是否還如從前您印象中那般敦厚良善。”林落一臉嚴肅說道。

釋想了想又問:“那你打算怎麼做?”

林落思索了片刻回道:“想個辦法接近慎王,告訴他上次的事,然後讓他講個情,網開一面,放了佟家哥哥。”

聽著釋和林落的對話,佟子縉似乎看到了希望,面上露出憧憬之色,聚精會神等著釋的反應。林落看著釋,眼神堅定而自信,她補充道:“將軍,請相信我,就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吧,無論如何,我一定能找到救人的方法,這也就當我報答佟伯伯這十多年的撫養之恩,請給我一個機會。”林落說完拱手施禮。

“好,既然如此,那還是讓凌陌跟你同去。記住,不要勉強,一旦有什麼問題,隨時撤離,剩下的交給我,明白了嗎?”林落最後的話說動了釋,他決定同意她的提議,讓她試著去救佟彧。釋轉身對佟子縉說道:“師兄放心,我這便安排落兒和凌陌下山,他們曾經有恩於慎王,如果能直接救回彧兒最好。如果他們沒成功,我再去找慎王,想來他應該會賣我個面子的。所以師兄先在空雲山安心住下,切莫心急。”

得到這樣的答覆,佟子縉懸了好幾日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對於釋的為人他是絕對信得過的,只要他答應幫忙,那麼不管有多難,他都有辦法做到。千恩萬謝的話也不必多說,他乖乖聽釋的安排,到客房歇息去了。

釋讓人叫了凌陌,將情況詳細說了一遍,安排他帶著林落立刻下山去武陵城。臨行前,釋把自己的腰牌給了凌陌,叮囑他如果最後他們沒有辦法將佟彧救出來,萬不得已就拿著這個腰牌給慎王看,希望他能幫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