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假公濟私

武陵城裡的據點傳回天乩門，慎王府三日後落成，要舉行盛大的儀式，城中各處都做了佈置，表面上喜慶熱鬧，但暗中還是埋伏了不少兵馬。武陵五郡七州大小官員基本都來慶賀，王府門口車水馬龍忙碌不停。

釋看完線報點了點頭，對九方說道：“景瑜的人品還是不錯的，告訴門中弟子，如果有什麼對慎王不利的訊息，要立刻上報。”九方領命退下，釋站起來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想要出去走走。

他信步朝瀑布那邊走去，剛穿過月亮門走到假山背後，就聽到假山那側有人在說悄悄話。因為聽到了林落的名字，釋瞬間停住了腳步。只聽到一個聲音說道：“大師兄，你還記得那個敢和你頂嘴的丫頭吧，就是那個林落，我們組的弟子都在傳，說領隊凌陌大人看上那丫頭了，對她格外照顧。你不是也喜歡那丫頭嗎？這下怎麼辦？”

孫志成聞言一陣沉默，然後說道：“你說的可是真的？凌陌大人會看上那個乾巴巴的小丫頭？”對方輕輕笑了一下答道：“呵呵，我說孫師兄，還乾巴巴的小丫頭，你不也被這個小丫頭給迷住了麼？具體是不是真的我不敢確定，但是弟子們都在私下議論。”

“那林落的態度呢？”孫志成問道。

“她倒是看不出什麼異樣，就如同不知道一般，日常裡除了出任務就是訓練，拼命地很，現在是我們組裡最出色的弟子，我也佩服得很。”那名弟子答道：“還有人給她悄悄送過禮物呢，但是被她給扔了出來，黑著臉直接扔到了門外，一句話都沒說，連是誰送的都沒看。”

孫志成感嘆了一句：“那丫頭雖然長的也不錯，但也沒到傾國傾城的地步吧，怎的如此招人喜歡？”

對面的弟子也感嘆了一句：“在我看來，就是因為太冷了，所以才吸引人。”

釋繞過假山來到潭邊，找了一處石頭坐下，想著方才聽到的對話，不禁嘴角朝上微笑起來，果然是個因為太冷而招人喜歡的丫頭。

“將軍因何發笑？”心中想著的人的聲音突然在背後出現，釋猛的一回頭，隔著潭水看到對面站著一個一身月白裙裳的林落，薄施粉黛淡掃娥眉，清冷的如同月裡嫦娥一般。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釋從未見過她著女裝，原來如此清麗脫俗，一時竟然看呆了，好像沒有聽到林落的問話一般。

林落邁步繞過水潭，來到了釋的面前站定，又問了一句：“不知將軍因何事發笑？”這次釋聽到了，連忙移開視線，吞吞吐吐道：“沒，沒什麼。落兒今日怎麼著了女裝？看著不甚習慣。”

一聽釋問自己的衣服，林落不以為然扯了一下裙子，隨口說道：“因為領隊大人要帶著我去武陵城出任務，要求我換回女裝，說是任務需要。怎麼，我這樣很難看是不是？”林落說著又上下看了看自己，有些沮喪道：“就說我不要穿裙子，又不習慣又不方便，但凌陌大人說了，這是命令，不可違背。將軍你別笑我啊。”

釋聽完林落的解釋，心中又是好笑又有些許失落。好笑的是原來喜歡上一個人真的會改變很多，冷酷如凌陌那般的人，也會打著公事的名義約會美人。他不知道自己失落什麼，總之就是有種淡淡的失落繞在心頭。他微笑著對林落說道：“落兒穿女裝更好看了，我怎麼會笑你。那快去吧，一切小心，早去早回。”

林落剛走，凌陌就找了來，陪著釋坐在石頭上說道：“將軍，我要帶著林落去趟武陵城。下午接了一個任務，可能需要她配合我完成。”

“嗯，去吧，我方才見過她了，穿著女裝，說是凌陌大人要求的，要出任務。”釋瞟了一眼凌陌笑道：“我說你小子，到底是任務需要啊還是假公濟私呢？”

凌陌站了起來，理了理袍子說道：“既是任務需要，也是假公濟私。這丫頭最近太招人喜歡，我得先下手為強，省的到手的陣地又丟了。”說完快步朝外走去。釋愣了一會兒，起身回了書房，從懷中拿出那封寫著柔吟情況的信報，輕輕搖了搖頭，將信就在燭火上付之一炬。連同自己這些年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一併都燒掉。

騎了馬下山的林落跟在凌陌的馬後，女裝的裙子的確非常不便，裙角總是不時飛起來遮住馬兒的眼睛，惹得速度大大慢了下來。“大人，大人，我們可不可以找個地方讓我把這身衣服換下來，實在是太礙事了。”林落忍了一路終於忍不住了，勒住馬對凌陌喊道。

凌陌回過頭來，看著後面林落在馬背上的狼狽，心中有些想笑，但面上依然清冷道：“前面小鎮，換輛馬車。”

好容易捱到了前面的小鎮，凌陌要去租馬車，而林落堅持要換男裝。最後只好妥協為一路上著男裝騎馬，到了武陵城中換回女裝。

“大人，您今日頗不尋常，到現在還未告訴我是什麼任務不說，而且今日笑的次數已經超過這幾個月我在空雲山上看到的總和了。我們到底要去武陵城中做什麼？”林落忍了一路，最後終於在半路投宿客店吃飯之時問出了口。

“慎王來了封地，今日王府落成，我們要去賀個禮。”凌陌答道。

“那我們以什麼身份去呢？難道要以天乩門的名義進去嗎？”林落接著問道。

“千霖閣閣主和夫人。”凌陌淡淡答道。

“這，這不合適吧…”林落喏喏說道：“畢竟，畢竟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

凌陌一聽抬頭瞪著林落，也不說話，就直勾勾地看著，看得林落後脊背都發涼了，就在她打算下一秒低頭認個錯的時候，凌陌突然開口說道：“哪裡不像？是我穿的衣服不合適嗎？等進了武陵城先去買衣服。”

林落暗暗扶額，這凌陌大人出了天乩門怎麼和在門中完全兩個樣子，還真是讓人不適應。因為這次任務並不趕時間，所以晚上住了一宿，第二日午時之前才到了武陵城。林落以為他已經忘記昨日的事了，準備直接找個酒樓吃飯。結果凌陌第一件事便是帶她進了一個成衣鋪子，讓老闆給她和自己各挑選了一套新衣，不僅如此，還在對面的銀鋪裡給林落挑了一對銀釵。

林落看著銅鏡中陌生的臉，頗有些不習慣，而凌陌看著眼前恍如天人的女子，眼前一陣迷離。終於明白為何要讓女子穿裙裝，實在是站立似紗罩月，行走如風拂柳。自己似乎從未覺得那個女子，能有眼前的林落這般適合白色。象牙白的衣裙，腰間繞了天水碧的絲絛，頭上素銀的釵子，美的簡單而直接。林落本來就是那種大氣的相貌，清冷出塵的氣質配上這身白色，簡直如同從畫裡走出來的仙子一般。這一刻，凌陌承認，她是真的美，動人心魄的美。

看凌陌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林落終於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她轉過身去不在看他，低著頭匆匆出了門。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了客棧，但是因為最近各州郡的人都湧進武陵城來祝賀慎王喬遷，所有客棧幾乎都爆滿，這裡也只剩一個房間。無奈來到房中，林落主動坐在凳子上，指著床說道：“晚上大人睡床，我睡凳子。”

“明日便是正日子，我們要去祝賀，提前來就是為了帶你四處逛逛。你從小到大都沒怎麼玩兒過，稍候換了衣服，帶你到街上去看看。”凌陌沒理會她說的，而是直接將話題岔開。

林落又換回男裝，舒服自在地伸了伸懶腰，然後拉開門走了出來，凌陌此刻等在樓梯口，背對著自己。一瞬間林落有眼前之人是釋的錯覺，他們二人的身量相仿，從背面看還真是很像。只不過凌陌喜歡淺色的衣服，而釋，總是一身玄衣。林落想著釋，一時愣在原地未動，當凌陌轉過身來，就看到一身男裝乾淨利索的林落，正直直看著自己，一動不動。凌陌心底轟的一聲開了花，難道是她感覺到了自己的真心？

“咳咳，我們走吧？”林落這次終於看到了凌陌大人眼中閃過的光芒，她連忙低了頭匆匆下樓，連頭都不敢回。大街上，凌陌走在前面，低著頭的林落跟在身後，一言不發，突然撞上了凌陌的後背，嚇得她趕忙倒退了好幾步才站穩，正要道歉，凌陌說了一句“走，喝酒去”，便直接拐進了旁邊的酒樓。

“這是小店特色的雪花冽，是用加了薄荷葉的桂花所釀，清甜甘冽，非常有味道。這幾樣小菜也都是本地特產，請兩位公子慢慢品嚐。”小二介紹完菜品之後便躬身退下，林落一直側著頭看樓下街面上的人群。“落兒，來，陪我喝一杯。”凌陌溫柔說道。

“大，大人，您還是叫我林落吧，這樣我好生不習慣呀。”林落接過酒杯，不好意思地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