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哦?本王倒是想聽聽,你這一向才智無雙、聰慧過人的妹妹在鬧什麼?”

哥哥眉頭微皺起來,品一口手中茶,苦笑道:“不知又動了哪個心思,非要在書院唸書,還要去學軍事!”

手中茶盞一頓,凌灝軒沒有抬頭,只是盯著一盞碧水,嘴角卻帶上了絲縷笑意,“既然喜歡那便去學吧,鎮國公府世代傳承,巾幗不讓鬚眉,實是一段佳話!”

哥哥放下手中的茶杯,急道:“我這個妹妹雖有點三腳貓的功夫,實屬花拳繡腿,和我母親相差萬里,而且自小身體嬌弱,父親母親想了多少法子都沒有太大改善,她要學功夫我不攔她,自小為了改善她的體制,我們也特意讓她學了強身健體,可是,她要上戰場卻是堅決不能的!”

“誰說我要上戰場了!我不過是學些太學裡學不到的知識,長長見識罷了!”我不滿地嘟囔,趁著哥哥回眸,立刻對凌灝軒暗暗做了一個求助的手勢,雖然日常我不想與他有太多的交集,然而此時卻顧不得這許多了,此事能不能成也只能著落在他身上了!

“那也不行!好端端的女兒家不學詩詞歌賦,學這些也不怕人笑話!”哥哥難得的強硬,絲毫沒有動搖。

“其實也沒什麼!”凌灝軒看著我輕笑一聲,悠悠然開口:“咱們天昱學風一向開明,從不束縛女子讀書,再則,有你和蘇將軍護著,她即便是學了這些還真能去戰場嗎?“

“就是啊!哥哥,我不過是好奇學學,又不打算考取功名,也不打算隨軍出征,你想太多了!”凌灝軒竟然難得的合作,我立刻趁熱打鐵,湊在哥哥身邊繼續黏糊。

他皺眉看我許久,眼眸中氤氳著許多我看不懂的東西,糾葛翻騰,直到我幾乎要絕望的那一刻,才終是點點頭:“既如此,我便不攔你,不過你莫要忘了今天說過的話,不許從軍,更不許離開我的視線!”

我美滋滋地點頭,卻沒有料到,世間事哪有什麼定數,那些自以為是的想法也不過隨著浮雲流年幾經變換,最後變成誰都識不出的模樣……

書院學風開明,所學駁雜,雖然設定不同學院,卻並不侷限,各類課程均需涉獵,而我所選的軍事學院所學並不僅限於排兵佈陣,經史子集也要學習,於是,我們這五百人並不是各自為政,而是經常在不同的課程中相遇。在我們軍事學院,我意料之中的見到了以一敵十救助雲東書的男子,韓俊。

能夠透過層層考核,軍事學院中的學子大多步伐輕捷,懷有武功,學武之人原就比較喜歡交流,而韓俊卻始終靜靜靜坐在學堂的一角,衣袖垂落,不言不動,眼光只落在教官的身上,其他諸事都與其無關。倒是雲東書,或許是因為韓俊當日救他一事,多次來尋他,卻也未見他有多大的反應,我看的有趣,卻並不多加理會。

書院的課程分的極細,凌灝軒和哥哥又特意尋得當世大儒,課程生動有趣,即便是有些存了混關係的目的來上學的,也聽到全神貫注。特別是每每朝堂清貴文臣、武官來授課時,更是座無虛席,一些沒有課程安排的,也都放棄休息時間來旁聽。

我最喜歡的是政論課,因都是些當朝顯貴,對學子的考究更為敏感,話題也就更為犀利。

“自永碩以來,月珩數入邊境,小入小利,大入大利,永碩十七年,再入錦城,攻城屠邑,驅略畜產。其後復入錦城,殺吏卒,大寇盜。幾次三番,錦城數度困於月珩,民氣破傷,忘有勝意。然康乾元年以來,錦城官員履當乘勝之月珩,用少擊眾,敗其眾而有大利,試問,這是為何?”

滿堂靜了一刻,在場眾學子皆見識不凡,此問題老套非常,答案無非那麼幾種,不外乎歌功頌德,又有何值得探討。我垂下眼睫,今日的先生別人雖不知曉,我卻清楚的很,何太傅何許人也,怎麼可能將這麼簡單的答案送與眾人面前,別人需要為聖上唱讚歌,他卻沒有這個必要。

我默然沉思,沒注意到屋外樹蔭處,不知何時,一個人影半隱半現。

“自然是當今陛下聖明,煌煌天威感召,遂戰力倍增,月珩不戰而屈其兵!”靜默一刻後,有人大聲道。

一半人紛紛贊同,何太傅捋須不語。

“陛下知人善用,錦城守將驍勇善戰、貫頤備戟!”

眾人露出想笑又贊同的表情,何太傅微微搖頭。

“天昱國力強盛,兵強馬壯,錦城守將用兵如神,詭譎莫測,全軍上下一體同心,自然戰無不勝。”聲音清脆殺氣騰騰,眾人被震得紛紛回頭,我一轉身,那是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眸光璀璨,帶著刀鋒般的銳氣,可不就是那日灝希特意向我指出的臨安侯府小侯爺——秦戰。他單手支桌,喊出這一句後俯視四周,滿面倨傲。

何太傅眼神掠過一絲無奈,搖搖頭:“有幾分道理,但並不全面。”

秦戰豎起眉毛,目光凌厲,透著幾分不服氣,道:“學生願聞其詳。”

何太傅笑笑,環顧一週,開口道:“慕正一,你有何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