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嬿被關在扎克丹府中,不許出門,入禛府的日子也被無期延後了。如嬿不甘心消磨時光,只怕有得鬧騰。

這一日天氣悶悶的,彷彿在醞釀一場暴風雨。御前的小全子來請溫皙去養心殿,溫皙便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養心殿,不要說嬪妃了,大白天連皇后都不能輕易涉足,溫皙前後去過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看小全子一副著急的樣子,溫皙越發心中不安,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小全子道:“奴才也不甚清楚,似乎是一封前線的八百里快急。”

溫皙心下一凸,莫非是麟格打了敗仗了?便急忙理了理頭髮,乘著肩輿便往養心殿而去。

養心殿中,已經成人的阿靈阿跪在哪兒,低著頭,溫皙心中不好的預感愈發盛了,快步入殿內,行禮道:“皇上萬安...”然後略瞄了一眼阿靈阿,看了看康熙凝重的臉色,問道:“阿靈阿做錯什麼事兒了嗎?”

康熙手一虛扶,叫溫皙起來,他手裡捏著一份藏藍色祥雲紋的奏摺,道:“麟格...”康熙長長地唏噓著,“三日前大敗葛爾丹,斬殺其副將。”

溫皙一聽,這不是好事兒嗎?便想笑,卻被周遭凝重的氣氛壓抑地笑不出來。

康熙又長長嘆息著,嘆息聲迴響整個養心殿,久久散不去。

阿靈阿跪在地上,身體突然抽噎著,一滴滴透明色液體落在養心殿的漢白玉地板上,滴答滴答,伴著他壓抑不住的抽泣聲,在這個靜謐的殿閣中格外清晰。

溫皙忽的腳下有些不穩,腦袋犯了暈,康熙急忙上前一把抓住溫皙的手臂,沒叫溫皙摔倒。康熙眼沉痛:“葛爾丹狡詐,死屍中暗藏未死之人,突然放了一隻淬毒的冷箭。麟格...遺體已經運送回承恩公府了。”

溫皙眼中酸澀,大滴的淚水翻湧而出,莫名的腸胃翻湧,一股強烈的噁心上來,“嘔”方才剛吃的午後點心和奶茶全部都給吐了出來。

溫皙眼前迷濛,身軀無力地倒在了康熙身上....

麟格死了...記憶中那個明朗的大哥去了...溫皙上輩子沒有享受到親情,這輩子唯一認可的兩個親人便是額娘好大哥麟格。現在,麟格沒了...

昏迷中,溫皙的手緊緊攥著被子,怎麼也鬆不開。依稀有嫋娜的龍涎香的味道,久久瀰漫著,如濃霧一般,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耳邊是康熙的呼聲,一聲聲叫著她的名字,“嘎珞!嘎珞...”

嘎珞?可惜那不是她的名字,她是溫皙,卻承接了嘎珞的記憶和感情。

“嘎珞!!”最後一聲呼喚,卻變成了麟格的聲音,那是嘎珞幼時的記憶,那時候的麟格還是個英姿勃發的少年,在曠野的草地上騎著黑色的高頭大馬,朗聲歡笑著叫她名字。

溫皙揮舞著小小手,臉上燦爛如晚霞,騎著大馬的麟格噠噠而來,那樣的少年,英姿爽朗...卻忽的消失了,如一抹霧氣消失地無影無蹤。

溫皙的夢也醒了,滿目皆是明黃色繡了龍紋的帳子和密密垂下來的紅色瑪瑙珠簾。

赤金盤龍燻爐中燃著康熙慣用的龍涎香,外頭有大雨磅礴的聲音,嘩啦啦地,即使在養心殿的暖閣裡還是能夠聽得清晰,可見是多大的雨。

溫皙眼睛溼溼的,漸漸模糊了視線,嘴中哽咽道:“下雨了...?”

康熙哀沉著臉,有些感慨道:“京畿旱了一月,也算是久旱逢甘霖了。”

外頭小全子快步跑了進來,“啟稟皇上,承恩公太老夫人...”看到溫皙躺在龍榻上,立刻止了要說的話。

溫皙忽的從床上爬了起來,“瑪嬤她怎麼了?!”從小全子的眼神裡,溫皙讀得出來,瓜爾佳氏老太太也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