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王上那裡,他這個只當值才會睡幾回的偏房,竟也從狗窩變成了金窩。

暗沉的幔帳換成了銀絲黼黻紋姜地色的新帳,床上鋪了上好的緞緙被褥,大概知道他捱了打,還特地給他換了同色的方形軟枕,方便他趴臥。

“喬大伴,我們娘子說今天委屈您了,只是無規矩不成方圓,她也有難言之隱,實不知該如何致歉,也只能在些許您看不上眼的小事上多伺候著。”武婢在門口輕聲稟道。

“若您有什麼忌諱和喜好,只管告訴婢子,咱們定伺候得更仔細些。”

喬安沉默片刻,心裡的氣跟漏了風一樣,從胸膛裡飛出去,他想抓都抓不住。

“知道了,你退下吧。”

武婢輕聲道:“諾!”

翌日天不亮,喬安起身便發現,武婢早就將他洗漱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上好的豬鬃毛軟刷,泛著清香的青鹽,還有柔軟許多的棉巾……

這,他這日子過得比王上過去的日子都好!

喬安幾乎是飄著去前院伺候,都忘了一瘸一拐,昨天衛明確實沒叫人用力。

行至寢殿前,傅綾羅也已叫人準備好了菱花紋銅盆和玉石柄軟刷,並著白瓷鹽盒,甚至還有鋒利反光的嶄新剃刀和軟膏。

喬安滿頭霧水,“這些東西都哪兒來的?”他怎的從未見過。

傅綾羅笑著解釋,“大多是私庫清點時找出來的,有些是我鋪子裡的物什,想要孝敬王上和喬阿兄,還望喬阿兄萬不要嫌棄。”

說完,她將東西恭敬交給喬安,自己後退幾步,表明了安靜當個擺設的意思。

已得了好處,無用的事情她不喜歡做,自不會再挑釁喬安。

喬安是既覺得心裡痛快,又莫名有些憋氣,他帶著這種說不出的情緒直到半上午。

書房裡,紀忱江歇息眼睛的功夫,抬頭就見喬安那臉兒,扭曲得彷彿大門上張貼的鐘馗,實在是沒眼看。

拿毛筆敲喬安腦袋一下,紀忱江無奈問道:“你又做什麼么?”

這會子傅綾羅不在,喬安吭哧半天,還是沒忍住唸叨,“這小娘子定是不懷好意,黃鼠狼給雞拜年……”

紀忱江斜眼乜他:“誰是雞?”

喬安縮了縮脖子:“……我。”

主僕二人正說話的時候,寧音已經迫不及待在問了,“娘子,咱們接下來準備作甚?”

傅綾羅拿著鋪子送來的畫冊,慢條斯理翻看,“過幾日是二叔的生辰,要好好給他挑個生辰禮,明日王上要出府會見文人,我們好給傅家送去。”

寧音驀地垮下臉來,“啊?還要給他挑生辰禮?”

“自然。”傅綾羅眸底的微光愈發冷冽,“你幫我去找喆阿兄一趟,請他幫我個忙。”

“明日王府裡,除了王上和他身邊的人,其他人無要事,一律不得出府。”

寧音心下一驚,又亮了眼眸,“娘子,這是第三把火?”

傅綾羅笑了,“不,這是關門打狗。”

她興致盎然看著鐵鋪送來的畫冊,關王府的門,打外頭的狗,自然得挑個趁手的‘生辰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