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音進門時,傅綾羅正跪坐於軟榻,翻看著已經看了許多次的前院賬本。

“娘子,咱何時回傅家?”寧音眼神興奮問道。

娘子兩把火燒出了個長御,她心裡高興,恨不能這火直接把傅家燒成灰。

傅綾羅笑道:“不急,我讓你辦的事情,可辦妥了?”

寧音得意晃著腦袋,“那還用娘子說,早前伺候祝阿孃都是習慣了的,王上寢殿內所有東西都已換了,保管就是再挑剔的人進去,都挑不出錯來。”

見傅綾羅面色滿意,寧音好奇問道:“都說趁熱打鐵,咱不把第三把火也趁熱燒了嗎?”

傅綾羅合上賬本子,撐著下巴看向窗外,聲音輕飄飄的,“十二歲那年我買了第一個鋪子,你可還記得當時我做了什麼,阿孃又是訓我的?”

寧音跟著想起當年的事情,漸漸懂了。

買下第一間鋪子時,娘子正是攢了一肚子恨想要收拾傅家的時候,事事親為,雷厲風行,主僕二人雄心壯志比天高。

可那些習慣了在家主規矩範圍內自由行事的僕從,實在是跟不上娘子的腳步。

掌事的老僕不想小主家難過,瞞天過海做了許多錯事,叫傅家下了絆子,差點關張。

祝阿孃藉機訓導娘子,有些事可以急,有些則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忠心的僕從尚且如此,墨麟閣和勤政軒的下人們,說不定會比當年的僕從更加過分,壞掉娘子燒出的大好局面。

傅綾羅見寧音想明白,才開口:“我頂撞王上,牽連喬安,都是為了以最快的速度立威,既然現在我已暫領長御之職,就不必再做多餘的事。”

“那些僕從熟悉前院,伺候多年,不像我們對前頭兩眼一抹黑,若我們行事太過,陽奉陰違還是好的,若被他們使了絆子,我想做的事情就都休提。”

她拉住寧音的手,軟聲道:“如今,我能倚仗的,只有寧音姐姐你,這段時間,我們只管伺候好了王上,儘快熟悉前院的一切更要緊。”

寧音被自家娘子寄予如此厚望,胸腔裡的激動難以言表,拍著胸口大聲保證,“娘子放心,寧音保證將王上當牌位上的祖宗伺候!”

傅綾羅:“……”那也不必這麼狠。

不得不說,傅綾羅時機把握的不錯。

在第一日她就燒紅了墨麟閣的半邊天,紀忱江和喬安主僕雖心中不虞,卻也沒急著一時片刻的去計較。

但錯過這會子功夫,倆人再想計較,也是不能了。

掌燈時分,喬安伺候著王上回到寢殿,一進門,主僕二人就感覺出來屋裡大變了模樣。

令紀忱江習慣的一切色彩和味道,都沒有大改,只相比日曬舊物的暖融融味道,屋裡平添幾分不甚明顯的冷幽松柏香氣。

吸入肺腑卻不覺屋裡氣息濃重,顯然不是薰香,只是新物氣味。

原先陳舊的擺設都換了適合時節的物什,一眼望去,自然清新,奢華低調,紀忱江向來憊懶的神色眼見舒坦許多。

這比祝阿孃在時,伺候的還要精細幾分。

紀忱江極為厭惡老王妃那一套奢靡風格,誰都不敢捋老虎鬚,一群兒郎只以為王上就喜歡粗糙了,從不講究過這些。

傅綾羅拿捏不準定江王的喜好,改動還不算大。

也就是他從未去過後院,不知道祝阿孃這些年在傅綾羅的孝順下,日子已精緻到了什麼程度。

喬安壓著被比下去的憋氣,伺候著王上在新換的描金勾蓮紋澡盆中沐浴過後,氣咻咻回了自己屋。

誰知,剛進門,他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