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便揚聲問:“箬娘,你東西送了沒?那姓白的說什麼?”

送是送了,可白牡丹她還是沒見到。

汪箬娘上次就撒了謊,既然沒被揭穿,這次也順口圓了下去:“她收了,沒說什麼別的,叫我給你們帶好呢。”

譚氏笑著回阮老太:“娘,我看這姓白的不會再出么蛾子了!她就算再厲害,能進深山打熊瞎子,也不過是個未出閣的小丫頭。想城裡千金都呆得很,這不是太好拿捏了?”

阮家這幾個特別會蹬鼻子上臉,都是不長記性的。上次全村人都知道了阮萌萌被她們漂河裡,鄉親們可把她們孤立慘了。如果不是後來在造紙作坊找不到活兒,連旁的能賺錢的營生也沒人告訴她們,阮家何苦不能給孫兒籌夠束脩?

到底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再說每家都會有幾個神叨的相信神婆,也存在過某些門戶偷偷扔掉女童,所以這些人才會看起來和阮家關係緩和,實際上阮家還是很難在村裡弄到錢的。

如今這幾個就因為汪氏的一句話,以為白牡丹刀子嘴豆腐心,將她當做了軟柿子。

阮老太一想到以後能傍上白家,身子都舒爽許多了,從譚氏身上起來,去灶臺裡拿吃的去。她可是在灶臺裡藏了個零嘴盒子的,其他人都不給吃,只有她能吃。

剛才吃了暑氣,又得到了這麼個好訊息,當然得吃點東西補補。

許氏臉上樂開了花,跟上去攬著她的胳膊,得寸進尺地說:“娘,您長孫的束脩還差二兩銀子呢,既然旁人不肯借給咱,咱不如問這姓白的要?阿昌長個呢,衣服都短了,總不能一直穿著打補丁的,他可是咱阮家長孫啊,會被笑話的。”

譚氏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生怕自己兒子沒到這分一杯羹:“好主意哇!大兒說他墨用完了,得去買塊新的,還有那筆,說是裂了的。正好這白家不是做毛筆的嗎?有她在,咱能往筆齋裡拿啊。”

許氏:“大嫂你說得對,我兒也得拿上幾支。聽說那白家的毛筆有的很貴,送朋友可體面了!”

譚氏立刻動起了歪腦筋:“弟妹,咱還可以問她多要些來賣掉。只要比筆齋裡賣得便宜,這銀子不就都歸咱們的了嗎?!”

阮老太從零嘴盒子裡挖著蜜果腹吃,笑得合不攏嘴,還往她們嘴裡也都塞了個。

汪氏在外面砍柴呢,聽著柴房裡的動靜,越來越心虛。

這白牡丹根本連面都沒見著,怎麼可能會將毛筆給她們?她丈夫以前走鏢的,見識過書生的文房四寶,那些東西動輒好幾兩銀子。別看毛筆和刷子像,白家的毛筆有的會送去京城給大官用,那是從黃大仙身上的毫毛挑出來的,幾十只才能湊出一支筆,五兩十兩甚至幾十兩的都有,根本不是他們村裡人能買得起的。

不然寒門書生為啥會被別的同窗瞧不起呢?

別說毛筆了,看白牡丹將這狗叫成她的名字,說不定連銀子都不肯借呢。

汪箬娘聽著灶房裡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怕被阮老太揍死,不敢打破她們的美夢,但她也怕這事到最後圓不回來。

她心中懷著一絲僥倖,覺得白牡丹將小狗叫成小汪是對不起她,而自己若拿這事跟白牡丹理論,用三綱五常來要挾她,說不定能說服她借出銀子來。

但她首先需要藉口出破屋,糾結了一會兒,汪箬娘想到了說辭,捏著衣角走到灶房:“娘,這個大的好糊弄,小的可沒管教好,剛才還對我拳打腳踢的。等我幹完了活,我想去破屋和她呆一塊兒,要是萌萌徹底跟了別人,我們以後也不好要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