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井可不是容易事,大熱天裡,幾個人用黃牛拉來一臺巨大的打井車。車轅上是一塊沉重笨拙的大方木塊,上頭掛著個巨大的蝴蝶錐。錐頭尖尖的,有倒鉤,旁邊有兩個像蝴蝶似的泥鬥。

村北相對於村南來說,石頭較多,但也好過整大塊岩石,蝴蝶錐還是能應付的。

先挖個個坑,然後後下錐子。

那錐子一下去就是一聲巨響,塵土飛揚,洞口越來越深。

打一段距離就得下井橈,防止垮塌。

幾個大漢光著膀子,大熱天裡剷土的剷土,錐井的錐井,忙得不亦樂乎。

一群村民不顧太陽曬,邊揀菜邊站邊上看打井,孩子在旁邊跑來跑去嬉戲,大家都愛聽響動,喜歡熱鬧,每錐一下就嬉笑著拊掌,期待著井底出水的時候。

白牡丹以前沒見過打井,躲在樹蔭裡津津有味地看了一會兒。

這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的時,如果運氣不好,還可能得打上個三天,挖得老深。這幾個村民打包票明天之內一定大好,可這是做不得數的。

日頭太大了,那幾個打井的村民光著膀子,汗流浹背,白牡丹決定去找幾個甜瓜分給他們吃,省得他們為了做好事吃進了暑氣。

沒辦法,她就是這樣人美心善。

問題來了,她沒有甜瓜,要上哪兒去找呢?

她繞過圍觀村民,從這邊走向林家後門。

林裳小時候很怕熱,一到夏天就算沒吃沒穿,也一定要抱著冰塊。他曾經又一次還叫人打了個巨大的方盒子,將他和冰塊關在一起,好讓冰塊慢些融化。當時他已去學塾了,從早上到晚上一直躲在盒子裡,每天吃食都叫僕人從小視窗遞進去。夫子不敢管教林家少爺,過了好幾天才讓林父林母知道。他們竟親自跑來學塾,當著夫子的面將他一頓好打,說他不知輕重不懂忌諱,看得白牡丹和幾個同窗都笑出了眼淚。

現在的林裳瘦多了,不怕熱了,但這好逸惡勞是改不了的。夏天一到,肯定會囤甜瓜,還頗有講究地將甜瓜沉到大水缸裡。這樣一撈出來,直接切開就能吃上冰涼爽脆的甜瓜了。

林家後門竟沒有關,白牡丹輕輕推了一把,門就無聲無息地開啟了。

阿山的語氣聽起來很氣憤,也很急躁。

“少爺,你說白家怎麼能這樣啊!明明定了親事,這又來反悔了。要小的說,少爺當時不該這麼衝動直接悔婚的。況且綢緞莊那是什麼人家?哪裡能比得上林家?我看白老夫人這次是病急亂投醫,太草率了。”

“哦。”

“少爺,當初可是您去白家親自退親的,她的生辰貼都還給白老夫人了,再換親事可是真作數的……少爺為何如此平靜,莫非是已想到了對策?”

“沒有。”林裳語調平和,“她愛嫁給誰就嫁給誰,這親事都退了,何必磨磨唧唧,藕斷絲連的?”

“少爺,這現在藕斷絲連的是您……那天白小姐上山救人,是您聽說要下暴雨,白小姐會遇上危險才上山的,才不是為了玩泥巴的孩子,更不是貪戀這點名聲。別人都誤會少爺,小的我跟隨您那麼多年,還猜不透您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