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衍看著他垂死掙扎不禁失笑:“你和賈楔剛爭吵完,第二日一早便去暗市修復玉佩,是否太過著急了?這件玉佩雖然名貴,但對於你來說不至於如此吧?而且賈楔之死,可是在下午才傳揚開,是我和學生們發現的,在這之前誰都不知。那麼請問尹公子,你從何處聽來賈楔死了?還有,如果我沒推斷錯誤,南宮藺的穗子就是你偷走的,自己再去暗市做一條假的,混淆視聽,瞞天過海!”

太子憤然起身:“尹芸,快如實交代!”

尹芸被太子威嚴嚇得瑟瑟發抖,實在撐不下去,便全部和盤托出:“是,是我殺了賈楔!當時殺了人,心裡…心裡很害怕,就將他扔去了後山。”

“殺人時間?”長孫無爭問道。

“丑時,不記得具體時間了。我回來後才發現穗子被他扯斷了,不知落在何處,我擔心刑部徹查起來,早晚會查到我頭上,我…我便立即去偽造一條…”

“南宮藺那條穗子,可是你做的手腳?”

尹芸眼淚直流,點了點頭,“是,是我偷的,就在偽造之後偷的。”

“那你連夜回城,又是如何逃過守城兵的盤查?”

他閉上眼,絕望道:“都收買了,讓他們說沒見過我便成……”

太子聽後拍案怒道:“殺人行賄,栽贓陷害,尹芸,你好大的膽子!尹卓,你這父親難道真的毫不知情嗎?”

尹卓雙腿一軟,攤在地上,“都是罪臣做的,小兒只是失手傷人,罪臣一時鬼迷心竅,怕賈楔勒索才滅了口棄屍後山,一切,小兒完全不知情!”

可是,他所說的已經毫無意義,忤作驗屍結果,那唯一致死的一刀,得是一名八尺男兒方能插入,而尹卓身材矮小,根本不可能做到。

三日後,後山殺人案的最終決判以告示廣而告之,張貼若水各處,告示上這樣寫道:經由刑部查明,大理寺複審判定,尹芸殺人棄屍後山,栽贓嫁禍,惡行滔天,今判其流刑,永世不得踏入容國半步;其父大理寺卿尹卓,包庇兇犯,濫用職權,其罪難容,革其官銜,看守皇陵。

流刑雖不致命,但也是生不如死,這對富家公子尹芸來說已是最大的懲罰了。

蘇衍特意在束幽堂外頭建了一張功過牌,將此告示撕了一份貼上,供過路人駐足評論,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讓路人也順便讚頌一番束幽堂齊心協力翻案的事蹟。而此事蹟實則早已路人皆知,眾人都道蘇先生雖是女子卻有男子的睿智和勇謀,僅僅一天,便找齊證據翻案。容國建國近百年,還是頭一回出現像蘇先生這樣的有勇有謀的女子,真是前無古人,後人難及!

最後,眾人將此事歸類成一句話:奇人奇人,奇女子也!

風波過後,南宮藺一家老小包了個大禮,親自送去闌珊院登門拜謝,蘇衍笑呵呵的推開,“做好事不留名,送禮就見外了!”無奈南宮闋一根筋,偏要她收,蘇衍一再婉拒不成,只好接下。回頭拆了禮,不禁大跌眼鏡,區區一籃子蜀山特產,就算答謝了?忍不住感嘆南宮大人還真是他爺爺的清廉!

至於那受害人賈楔的叔父工部尚書,卻未曾出面過,那日終審也未曾出現。想來他臉皮薄,自己當初那樣逼迫長孫家,到頭來弄錯了人,自然不好意思再出現。

昏暗髒亂的巷子裡,酒館、賭館、小作坊大開門店,人頭湧動。一身單薄的玄袍立在最深處的角落,幾乎隱在了黑暗裡,高牆內探出的柳樹在他頭頂隨風輕舞,落下幾片柳葉,輕拂過他的臉頰,落在鞋邊。

徐娘從唯一一間閉著門的館子裡探出頭,觀察四周,確定無人窺探後,方來到左卿身邊。

左卿的臉色有些蒼白,此時眉頭深鎖,又添了一抹肅清,“星漢閣下的暗道直通此處,若將來有突發情況,這將是我們唯一逃生的通道。還得麻煩姑姑幫我招攬一些信得過的人,偽裝成商人住在這裡,總有需要的時候。”

徐娘展開欣慰的笑容,對他道說:“放心,你交代的事我定給你辦妥當。對了,殺人案雖已結束,但是我擔心有人懷疑,一旦懷疑必窮追不捨,你千萬別向任何人透露蛛絲馬跡,尤其是蘇衍!”

“是。”

徐娘的臉色瞬間沉下去,“鋝兒,你要記住,兒女情長都是過眼煙雲,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殺了墨斐,你不能心軟!”

左卿怔忡的看著她,半晌才機械的頷了頷首,細不可聞的聲音從喉嚨裡飄出來,“知道了。”

碰過面後,左卿戴上斗篷,警惕地離開了巷子。當他踏上馬車時,一陣慘烈的呻吟聲突然衝擊耳膜,他驀地停下,待他再去檢查四周時,那聲音已經消失,耳旁除了夜晚的習習微風和街頭巷尾的人來人往,再無其他。

他卻沒發現,就在對街,末軒被一個黑影一掌劈暈,從一輛青篷馬車上跳下兩個黑衣人將她扛上馬車,立即飛馳而去。

而那個黑影,有著一雙和歌弈剡一樣嗜血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