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疑惑,而是擔心。”

李弘好不容易靜下的心此時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何出此言?”

“不管案件成功與否,墨黨勢力一日不除,所有曾對抗過它的人都將受到威脅。”

聽到蘇衍擔憂的原來是這個,鬆了口氣,說:“這你就別擔心了,今日出頭的是,”他將聲音壓到最低,“是上頭那位,我們這些小嘍囉不值得他們動刀動槍,有這功夫還不如趁早鞏固自己的黨派,好對付上頭那位!”

蘇衍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可以啊,你不去做官可惜了!”

“小人也是在雲來閣聽多了看多了,自然懂得多些。只是,小人原以為能助一臂之力,沒成想一點作用沒派上,實在慚愧,不知蘇先生接下去可有打算?”

“本來想能少一個人牽扯其中便少一個人,奈何對手強橫,看來我只能如此了!”說著去向長孫無爭請示什麼。李弘對她沒頭沒腦的話有些意外,但以他的身份也不敢多問,只能靜心等待。

此刻,刑部派去的人將好回來了,呈上玉佩請太子過目,一併請了玉石坊的坊主來鑑定。

天色漸晚,眾人卻十分沉得住氣,唯獨尹卓父子倆如坐針氈,一刻不敢鬆懈。老坊主接過玉佩只看了一眼,說了句奇怪,尹芸頓時陣腳大亂:“此物可是從你玉石坊購買的,我還留了憑證,你可得如實稟報,若敢在殿下面前撒謊,可是死一萬次都不夠!”

坊主反覆檢查了數遍,將玉佩交還回去,說:“此穗子的編織手法確實與我玉石坊相同,只是這材質有些出入。”

長孫無爭上前一步,對坊主道:“坊主的意思是,這並非出自玉石坊?”

坊主有些為難,說:“不敢斷言,情況特殊的時候,我們也會用其他相近的材料代替,但沒有記錄,無法追溯。”

衛子胥思忖良久,急急的問蘇衍:“蘇先生可還有證據?若能在日落前從他倆人當中識破誰才是真正的兇手,本宮賞!”

長孫無爭上前一步說:“殿下英明,蘇先生還有一位認證,卑職已請人帶過來,請殿下召見。”

此時尹卓終於按耐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喊冤:“殿下,那晚微臣也在場,那麼多家丁都在場,那晚賈楔只不過醉酒鬧事,是微臣將他趕出府去,賈楔可是安然無恙地離開的呀!末軒姑娘人在廂房,怎麼可能看見!還有這玉佩,坊主都說了確實是玉石坊的,這……”

“大人!”蘇衍打斷他的話,“坊主說的是材質大抵相似,並沒有承認此物完完全全就是玉石坊所出。若大人對坊主的話存在疑惑,不如請上最後一位證人,一切真與假便都明瞭了。”

尹卓額頭上的汗珠一大顆地滾落,通紅的眼白幾乎要滲出血來,按在地上的手也忍不住顫抖,他艱難地跪直了身板:“若此人還不能證明呢?”

蘇衍自然知道他那點心思,微微笑道:“任憑處置。”

聽到這話,尹卓心裡那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他只能絕望地看著最後一位證人上場,而此人的出現,讓尹芸徹底瘋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草民李承儒,拜見太子殿下、諸位大人。”李工匠緩緩跪在地上,瘦弱的身軀微微發抖,但是聲音卻是響亮穩重,絲毫看不出他此時的慌亂。

衛子胥將玉佩穗子轉交給他,問道:“可認得此物?”

李工匠下意識看了看尹芸,才接過玉佩。手指從玉佩慢慢摩挲至穗子尾端,戛然而止:“此物…是出自小人之手。”

宸英殿中,一片譁然。

“兩日前,約莫辰時那會兒,尹芸公子造訪暗市,請我按照玉石坊的穗子一模一樣造一件,便是此物。”

坊主忍不住問他:“好傢伙,你這手法堪比我坊的工匠,你師從何人啊?”

“趙國李崇明,便是家父…”

坊主恍然大悟:“對了,你也姓李!真巧,咱們師出同門啊!只可惜你學了一身本領卻在暗市做造假營生,實在愧對你的父親!”

李工匠自知理虧,也不做辯解,只對坊主說:“家道中落,為了營生去暗市騙人,有今日下場也是草民罪有應得。”他抬起溝壑縱橫的臉,面對著身前這些高官權貴說,“尹公子當日來找草民,只說了修復玉佩,草民從來只做生意賺錢,不管閒事,但那日在暗市聽得尹公子是遇到了大麻煩,還說…說尹家又要賠錢,後來草民細細琢磨,覺得應該和賈楔的死逃不了干係。”

尹芸一看自己造假瞞不過去了,便用起苦肉計:“我的穗子是丟了,但絕不是案發現場那件,我丟的是整條,那條不完整,不是我的!若非害怕被賈楔的死牽連,我也不必去暗市交易,也不必燒了原來那件,不然…不然就可以自證清白!”他想了想,急忙補充,“南宮藺和賈楔有私仇,他才有最大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