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言真無奈的說:“你究竟還要欺騙自己到什麼時候,從前你做過的事我都知道,只不過是顧念著您的面子,一直不說罷了。”

長孫平樂的臉色瞬間蒼白無色,踉踉蹌蹌地站起來:“你在說什麼?”

他委屈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您以為我小,但我不傻,很多事我都知道!您曾經和姐姐說過父親不愛她,說她的母親難產死了,是因為她們姐妹不詳,何止這些,還有很多呢,我至今都還記得!您可是王妃啊,您怎麼能做那些市井婦人做的事呢!”

“閉嘴!”長孫平樂怒紅了眼,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你父親心裡只有那個女人,你可知你小時候,你父親甚至都不願多看看你,就因為那個女人,我這是在幫你掃清障礙!”

言真執拗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不信!”

祠堂落入死寂,獨留長孫平樂低聲啜泣。

歌政早就等在王府門口,言真發現時已來不及,暗罵了句,抬步過去,規規矩矩行完禮,便急著離開。

“你去何處當差不好,非要去書院埋沒自己!”

歌政埋怨道。

言真咬緊了牙,忍著怒道:“父親關心我做甚,倒不如多關心關心你的小兒子,他殘害手足,父親難道不應該大義滅親,提著他去陛下面前請罪?!”

“你就這麼看本王?”

“父親誤會了,不是我如何看,是您做了什麼才讓我這樣看你。該說的三年前我都說了,沒必要再說一遍。”說著立即離開這個他反感的地方。

歌政沒有再阻止,他對兒子的陰陽怪氣似乎一點都不生氣,滄桑的臉上除了無奈,再無其他。

“這麼多年了,大將軍還是不肯原諒您。”

一個身影走到屋簷下,立於歌政的身旁。

“本王兒女四人,可是到頭來,一個都不在身邊。蘇溟,你說本王當年是不是做錯了?”

蘇溟伸出一個拳頭舉在陽光下,慢慢攤開,手中的蒲公英立即被風吹走。

“王爺曾形容若水是一個修羅地獄,黑暗無邊,進來便再也出不去,所以您決定放手一搏,讓阿衍離開容國,讓她和歌家徹底脫離關係。雖然這樣一來,您就再也無法給予她守護,但換來的,是海闊天空、自由自在,而王爺您最在意的不就是這個。”

歌政搖了搖頭,苦澀地笑:“可是如今她又回來了,我違背了當初的誓言,為了她將阿衍置身於危險,值得嗎?”

蘇溟沉默了,一瞬後笑道:“既然王爺決定的事,便是對的,至於阿衍的安全,蘇溟會拼死守護。”

言真從王府一側走出,繞至後巷,鑽進一輛馬車。一個侍從隨即跳上馬車拜了一拜:“將軍。”

他閉目養神,只抬了抬手,“有何訊息?”

“果然是大小姐!”

言真猛地睜開眼,“可是真的?”

“證據確鑿,屬下以人頭擔保!”

他眉目松展,隨即卻又浮現一抹苦澀,“蘇師父回來了,姐姐也回來了,果然,當年確實是師父救走了姐姐,只是…就算姐姐不願回王府,也該認我,她到底還是怨我的。”

他回頭看向王府的方向,眼中神色複雜,不在逗留,下令駛離。

闌珊院迴廊每個轉角都掛著竹籠,燃著安魂香,在月光下變幻出各種形態色澤,。

蘇衍開啟條門縫,提著裙裾進了朝雲閣。一盞青瓷燈籠放在床頭,她在她的床邊坐了下來,藉著淡青色的光線靜靜凝視她,她還從未像今日這樣仔細端詳佛柃,那個記憶裡紮了兩個總角的稚嫩孩子,如今已是翩翩少女,五官和母親這般相似。

“好久不見,妹妹。”蘇衍輕柔的對她說。

只一句話,再說不出任何話語。當初千言萬語都道不完的心裡話,此時卻一個字也想不起來。

蘇衍愁嘆一聲,起身離開。

床帷輕紗被風撩動,一雙美人眼微微震動,好似朝露打在彩蝶的翅上,隨時都會將這奄奄一息的生命擊毀。

自從那日與言真碰面後,蘇衍一直不敢去看看佛柃,生怕又遇上他。苦思冥想下,只能另尋一處距離孤鸞閣百米遠的廂房暫且住下。此處有山有水,倒也清靜,不過這山是假山,這水是死水,她像是被困在金絲籠裡的雀,幾乎快悶出病。

欸!三天了,這大將軍什麼時候走啊!本先生都快長草了。

蘇衍靠在搖椅上,叼著狗尾巴草,一臉苦大仇深相,連窗臺上偶然停下的野鴿子都是耷拉著臉,昏昏欲睡。

西樓推門而入,手裡捧著食盒,徑直走到桌前,“餓了嗎?我帶了酥餅來。”

蘇衍看了他一眼,心中驚訝他怎麼知道自己的住處,轉念一想,管他怎麼知道,此人見死不救,實在可惡!沒好氣道:“鬼才餓了!你自己吃吧。”

他開啟蓋子,“閒來無事,來看看你。”

蘇衍別開頭,不想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