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多慮,他年紀尚幼,假以時日,必定能成大器,我會一直伴你們左右。”

墨斐凝視著他誠懇的眼神,心中不禁一陣感動。

離開墨府後,腳下的步子開始換慌亂,他害怕再晚一步,佛柃恐怕已經命懸一線,他第一次這麼害怕,會讓蘇衍傷心。

“柃兒你要記得,你弟弟他沒有爹爹疼,也沒有聰明的孃親,不能給他將來,你是姐姐,你要好好照顧他,別讓他流淚。”

“姐姐是誰?弟弟又為何流淚?”

為什麼?!

那個躺在地牢裡的人奄奄一息,背上佈滿鞭痕。似是被什麼刺激到,她猛地驚醒。

睜開沉重的眼皮,一片暗灰色的視線中,那個人居高臨下:“姐姐,你不是不屑正眼瞧我嗎?今日,我得好好讓你看著我,看看我是如何折磨你,讓你受盡百般折磨!”話音剛落,他揚起鐵鞭便抽了下去,佛柃悶哼一聲,卻硬是不求饒也不喊痛。

“你不是很高傲很厲害麼?現在卻被我踩在腳下,這種滋味如何?”

佛柃艱難的支撐起半個身子,卻還是那樣清冷孤絕,似乎世上再骯髒的東西,也汙染不了她一寸。她冷漠的盯著他,突然揮掌劈去,將手中早已暗藏的銀針拍進他的腳踝。銀針作為暗器,必然是塗了毒的,加之佛柃用盡了全力,歌弈剡癱倒在地,痛得冷汗直流,他立即運功護住心脈,暫時緩解了毒液匯入五臟六腑,可即使這樣,毒素也蔓延到了四肢,腦袋裡像是嵌進了炸藥,好似隨時會將腦漿炸裂。

他對她咬牙切齒道:“你跟言真一樣,學了一身見不得光的東西,你們不配做王府的人!”

佛柃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裡卻無一絲痛快,只低聲笑著。

歌弈剡強忍著痛:“歌佛柃,我與你從來勢不兩立,你可知為何?”他嘴唇泛白,大顆大顆的汗珠滾下臉頰,“你是我這輩子最恨的人,最恨的人!”他衝晃著去兵器架上拿下砍刀,轉身就要向佛柃砍去。

哐—

手中的砍刀被打落,還沒找到暗器飛來的方向,他的面前就已被一個黑影控制住,他嚇得立即彎腰去撿武器,手剛握住刀柄,一隻黑靴恰好踩住他的手。

歌弈剡抬著頭去辨認此人,眼前卻始終是模糊一片。

“不用看了,是掌事大人來了。”硯生將刀踢到遠處,對跪在地上的人說。

“你來幹什麼?起開!”

左卿冷冷道:“來幹什麼?不如你自己去問問義父。”

歌弈剡一聽是舅舅發了話,更是大為光火:“殺了她對舅舅百利而無一害,恐怕舅舅是聽了誰的妖言,被蠱惑了心!”

左卿平靜地看著他,眼裡波瀾不驚,“你若意氣用事,言真定不會放過你,你想死可以,別拉上我們!”

歌弈剡緊握著雙手,手背上的青筋因憤怒而暴起,若不是因為自己受了傷,左卿這個連兵器都不會握的人怎麼可能救走佛柃!可是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將自己做夢都想殺的人救走。

今日少加在她身上的痛苦,明後定會十倍奉還!

他盯著左卿,忽然感覺哪裡不對,但卻始終想不起不對在哪裡。此時傷口周圍的毒已經蔓延至脖子,一陣一陣的撕裂傳至大腦,他抱著腦袋,踉蹌著跑出地牢。

左卿走近佛柃身邊,眼前的人奄奄一息,卻還是奮力抬起佈滿傷口的手,一點點接近那一角玄袍,左卿往後一步,她的手落了個空。

她茫然地看著他,眼淚突然滑出眼眶,落在地上那一灘血中。

“既然無緣,何必強求?”

佛柃固執地看著他,手依舊僵持在那裡,眼淚越聚越多,地上那一灘血水的顏色卻越發濃豔。

“或許這世上痛苦的是有緣無份,而你倆,無緣無份。”

她艱難的張口,卻語不成句。

左卿嘆了嘆氣,將她抱起。佛柃眼裡忽閃過希冀,但卻在他的冷漠中被擊個粉碎。

曾經有人用一生的等待都沒能和相愛的人長相廝守,到最後不過換來一場痛徹心扉的徹悟。

既如此,不如與君陌路,再無折磨。

雖然此時佛柃錯將左卿認作西樓,他說的話並不是西樓所說,但事實卻是一樣,他從未愛過他,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