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嘆道:“但我更希望你是為了你自己的喜好,才不顧一切的奔赴。”

翌日清晨。

掌櫃的看著祝醒春自個兒下樓吃飯,滿臉稀奇:“喲,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能見到祝姑娘先下樓取水,都沒讓花楹姑娘上門……”

說到這裡,他先停了停,看一眼外面的天色,“這個時辰不對啊,往常花楹姑娘還能再早一點才對。”

祝醒春道:“小楹是我妹妹,又不是我身邊的雀鳥。只有把她送去真正能讓她感到開心的地方,我這個長姐才當得稱職。這段時間,我也得好好習慣沒有她的日子。”

……

祝醒春梳理過後,便提著自己的繡品去了婦人那間已經關掉的鋪子門前。

雖然她與雪霏並不打算再啟用這處地方,可婦人以要教習花楹串珠,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為由,獨佔了巷子深處的那間別院,硬是把兩人趕到了這間房子附近。

臺階都鋪到了這一步,再推拒實在是過分生疏。祝醒春想到這裡,含笑搖了搖頭,叩響了大門。

門開一隙,雪霏探頭探腦地往附近打量,確認身後沒跟著人,才放心大膽讓她進來。對此,祝醒春哭笑不得:“你當這是戲摺子裡唱的那出黃雀在後嗎?”

雪霏高深地搖了搖頭:“你不懂,這條街有多少同行,盯著這地方,就像看上了大塊肥肉,若不是我娘把地契捏得死緊,慕家人又瞧不上鬧市以外的地方,估計連怎麼修繕裝點,都列舉好了一二三種款式。”

她從包袱中取出文房四寶,狐疑地問:“論作畫,這揚州城裡我還沒見過哪個同齡人敢質疑我的技藝,你不讓我帶已經裝裱好的作品來,卻叫我現場研墨開工,是想要防止有人弄虛作假,顛倒黑白嗎?”

“只能是其中一個原因吧。”祝醒春想了想,接著說:“我這人向來怕麻煩,能夠一勞永逸的事,自然要做。”

“當年慕二小姐一筆能繪出江南水鄉,漁舟唱晚;也能作大漠孤煙、黃沙千里,出自名門大戶的筆墨,總有附庸風雅之人重金買下,實際上半分都不懂。”

祝醒春淡淡道。

“而如今的我們,在世俗眼裡,不論什麼樣的本事,都一文不值。”

說到這裡,雪霏頓時有些憤憤不平,連眉頭都擰到一處去。

祝醒春的手指卻抵在了她眉心的位置:“這不妨事,有個地方,一定願意接納我們。”

“是哪裡?”雪霏問。

“真正能引領一座城風向的人,不是世家紈絝如慕大少,也不是商賈人家如李氏,而是千千萬萬的儒生。”

“他們講究禮樂風雅,讀聖賢書,最重要的是,對自己十分自信,絕不允許小小女子凌駕其上。”

雪霏聽懂了:“所以我們要去的地方便是……”

“宜荷書院。”祝醒春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