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盡頭是一堵圍牆,那人將雙手按在牆上,示意馬明空也把雙手按在牆上,一個沉悶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未標識身份。”那人道:“營魄進入國度歷來特許,無需標識。”那聲音道:“營魄亦有身份,他的標識未被允許。”那人說道:“我有逮捕令。”一邊將左手貼在牆上,那聲音卻道:“他並非逮捕令中籤發的犯人。”那人急了,說道:“他是馬明空警官,受錢凡先生之邀前來破解下毒之謎,”再將左手貼在牆上,道:“這是請約碼。”那聲音道:“請約碼為空。”那人固執道:“這是合法請約碼,請你向錢老闆核實。”

馬明空暗暗詫異,豈知過了片刻,牆上裂開一條堪堪穿過一人的縫隙,那人連推帶擠,將馬明空硬生生推過,自己也跟著進來,笑道:“有事沒事備著一個請約碼,總歸有用的。”

說話間,那人身上霧氣散盡,露出真身,卻是個一身短打扮的中年人,笑道:“您別見笑,我們淨士離開國度,只能躲在這煙霧中以免露出真容受到遊魂傷害。”一邊說,卻猛抓住馬明空縱身一躍,馬明空被他帶著撲向地面,眼看要摔倒,卻忽的飄了起來,越飄越高,陣陣吟誦之聲似從天籟傳來,那人拉著馬明空在空中翻了個身,馬明空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雙腳已踏到實處,只聽那人笑道:“馬警官,歡迎來到無境國度。”

————————————————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小鎮,一條翠綠的灌木叢帶將一條鵝卵石鋪就的街道一分為二,臨街而出的陽臺上擺滿鮮花,路邊的櫥窗裡盡是些稀奇玩物,只是路上行人稀少,偶爾見著的,都盯著馬明空好一陣子看,馬明空問道:“這些人都是淨士嗎?”那人笑道:“有些是,有些不是。”馬明空點點頭,又道:“錢先生中了什麼毒?”那人不答,卻指著路邊的一個酒吧笑道:“讓您進來可真不容易,先進去喝一杯壓壓驚。”

那人推門而入,腳不停歇,只和吧檯後的酒保揚了揚下巴,領著馬明空鑽進裡屋,取出酒瓶酒杯,倒了兩杯酒,那人一飲而盡,嘆道:“好香的美酒!果味十足!”

馬明空也跟著囫圇喝了,又再問起錢先生之事,那人這才道:“錢老闆是個銀行家,年紀雖然大點,身子骨卻一直硬朗的很,上個月5號是他80壽辰,老人家一高興就喝多了點,晚上便上吐下瀉,醫生說是中了毒,開了藥,拖拖拉拉一個多月也沒好利落,每次都快嚥氣了,卻又神奇的挺了過來。”

“查出是哪種病毒嗎?”馬明空問道。

“醫生說是一種新型病毒,開的藥也只能暫作隔離,無法清除,錢老闆又請了不少防毒高手,都說如此。”那人應道。

馬明空沉吟道:“我對病毒也有所研究,一會兒給錢老闆看看。”

那人似是吃了一驚,急退數步,道:“你會解毒?”馬明空一楞,正要答話,忽覺天旋地轉,暈倒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明空迷迷糊糊睜開眼,見自己仍在剛才的房間內,雙手卻被牢牢反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屋內除了方才那人,又多了兩人,都坐在自己對面,那人見他醒了,笑道:“我還道您百毒難侵,原來也是凡體一個。”

旁邊一人伸手拍了拍馬明空的臉,向方才那人扭頭問道:“小四,你確定他是營魄,怎麼看著不像?”小四笑道:“如假包換,老六,咱們這次可發了,大家都說,營魄可以穿今越古、往來國度,你看他這身軀殼真是魁梧。”說著,涎著臉戳了下馬明空的胸口,馬明空心中惱怒,沉聲道:“錢老闆中的毒,是你下的?”

小四笑道:“您可別亂說話,我就是有心,也沒機會接近他這樣的大老闆,”扭頭向老六笑道:“我說他是警察沒錯吧,都這會兒了,還惦記著案子。”

馬明空默運流量,只覺氣息難以提起,小四見狀嘿嘿一笑,說道:“別費力氣了,我雖然不是下毒高手,可這靜默攻擊也夠讓你癱瘓一陣,你想解毒,那是沒藥的,老老實實待一個小時便又能生龍活虎。”馬明空知他所言不虛,這靜默攻擊不是什麼厲害病毒,只能遲滯內外訊息,但中毒者一時半會兒卻難以行動,說道:“你們想怎麼樣?”

老六啪的扇了他一耳光,惡狠狠道:“我們傳話人也都是正經的淨士,你殺了我同夥,真以為幾個臭錢就可以擺平?”扭頭向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一人道:“么七,看你的了。”

么七點點頭,上前抓住馬明空雙手,笑道:“人道營魄是千年聚寶龜,你乖乖的獻出錢財,我們便讓你走的痛快,否則,別怪七爺我細切慢割,把你搞得一身零碎,可就不好看了。”

馬明空放出幾塊錢的靈幣,么七怒道:“敢戲耍你七爺。”馬明空笑道:“靜默攻擊之下,我想快也快不了啊。”

三人面面相覷,么七便埋怨道:“小四,你下什麼毒不好,偏偏下這種慢動作的病毒。”小四抓耳撓腮,一時不知如何反駁,馬明空緩緩又放出幾塊錢,體內暗自催動,仍是難以發出檢索,便試探道:“這裡不是逍遙快活、盡情享受歡樂的無境國度嗎?你們也都是淨士,為何如此缺錢?”

么七正在呵斥,突覺手中傳來一條訊息:“這些錢都是你的,何必分與他人?”不禁又驚又喜,隨口答道:“我們原也是富有人家,要不是在賭場輸個精光,誰願意當這低三下四的傳話人?”一邊暗暗將錢幣輸入體內一個隱藏目錄之下,老六喝到:“別和他囉嗦,這般慢騰騰的,收了多少錢了?”么七忙一邊假裝數錢,一邊催促馬明空快點。

“砰”的一聲,門被踢開,兩人一前一後闖了進來,前面一人正是酒保,三人吃了一驚,全都蹦了起來,正要喝罵,看清來人,立刻低眉順眼縮到角落,後入之人掃視屋內,骨碌碌轉了幾圈,鄒眉道:“你們誰是那個叫馬明空的?家父有請。”

————————————————

“馬先生,你真個是警察?”錢凡有氣無力的問道。

馬明空點點頭,仔細打量躺在病榻之上的男子,讓他吃驚的是,對方一頭烏髮,面色紅潤,面板光澤發亮,若不是一臉哀傷的表情,實在無法和一箇中毒一個多月的老者聯絡起來,錢凡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微微咧嘴一笑,道:“這是我幾十年前的模樣,若不是這般,再富有也引不來佳人垂青。”

“父親,國度裡從沒有警察,那幾個傳話人說他是什麼營魄,更是稀奇了,這世上哪有什麼叫營魄的?”站在床頭的一個年輕人說道,正是他剛才闖進酒吧帶走馬明空的,此刻轉動眼珠,一臉不屑的說道:“我看他十之八九和前面那幾個傢伙一樣,是個騙子。”

“住口,”錢凡突似攢盡全身力氣低吼了一聲,道:“國度萬億卷面,你到過幾處?便敢在這裡說‘從沒有’三個字,他是不是警察我不知道,他是營魄我卻看的一清二楚!”

“父親息怒。”年輕人嚇了一跳,錢凡喘了幾口氣,向馬明空道:“馬先生見笑了,這是我義子,你叫他小林就行了,”微一擺手,向小林道:“你下去吧,我和馬先生有話說,把那炷香熄了,馬先生不喜歡沉香。”

小林應了聲,倒退至床尾對面的佛龕,掐滅了燃香,又倒退了出去,馬明空見他雙目低垂,滿是和順之色,和自己目光甫一交接,頓時充滿怨毒神態,不覺吃了一驚。錢凡向馬明空招招手,示意他靠近,馬明空走到床前,錢凡把他又打量了一番,問道:“希林市鏡湖區公安局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