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橋笑了笑,變戲法似地從身後拿出一捧花來。

從田野裡摘的,並不是什麼稀奇的花,不過是些蒲公英、紫花地丁之類,然而紫色的黃色的白色的小花朵簇擁在一處,活潑潑,鮮靈靈地,讓人看了就心生歡喜。

更讓人覺得歡喜和溫暖的,是少年的一顆心。

面朝黃土背朝天,即便是在最辛苦的勞作中,少年的心中依舊有花開放。

夏至高高興興地接過花兒來,從窗根兒底下挑了個缺了口的陶罐子,將花插進去,又倒了水。

這樣,小花兒們就可以開上一兩天了。

“還是十六手巧,這麼一弄,花兒更好看了。”夏橋笑道。

“大哥挑的花兒好。”夏至笑,又問夏橋,“我這兩天沒下地,地裡莊稼咋樣了?”

“挺好。今年地裡不荒。明天我再去一天,就鋤好了。你和小樹兒都不用下地。”

鋤草不同於春種和秋收,一般可以容著工夫來。夏橋心疼弟弟妹妹,就自己一個人擔了這活計。雖然平日裡夏至會被田氏趕去田裡,但是隻要田氏不在跟前兒,夏橋就不讓她幹活,只讓她在地頭蔭涼處玩。

晚飯是夏至準備的,她沒等田氏。

看著桌上炒的油亮亮的韭菜雞蛋,夏橋略頓了頓,終究什麼都沒說。

夏樹屁股腫了,一時半會好不了,晚飯是跪在炕上吃的。他歷來淘氣,什麼怪樣子都有,夏橋也沒問。

飯後,夏至收拾碗筷,夏橋到井邊洗自己的衣裳。

夏樹在旁邊跑來跑去,一邊嘟囔:“娘咋還不回來。”

夏至手裡的碗一滑,落在木盆裡。

“十六,”夏橋繼續洗著衣裳,“大寶那件事,我跟娘說,不會讓你嫁過去。”

“哥,你說啥?”夏至懷疑,她是不是聽錯了。

她這個哥哥,雖然知道疼惜妹妹,並在一定範圍內護著她,但更對田氏非常孝敬順從。

她從來沒見他明確反對過田氏的決定,即便是在他自己人生最為關鍵的事情上。她從沒指望過夏橋會在這件事上幫助她。

而且,即便是他不贊同這件事,願意為她開口,他又能扭得過田氏嗎?

但是夏橋能這樣表態,就算最終幫不上什麼忙,夏至也很感激他。而且多一個人多一個力量,夏至不能拒絕夏橋的幫助。

“等娘回來,我就跟娘說。我多幹點兒活。等過兩天地裡活做完了,我再去做一份工,多給大寶攢出些錢來……”

夏至心中嘆氣,這可憐的孩子。

“哥,你想過沒有,田家那裡,其實是個無底洞……”

少年的臉上也顯出一片迷茫來。

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懂。

“我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咱娘。”

“哥做工的那幾個錢,平時給他們還行,這件事上,只怕田家看不上眼。”她不是小夏至,她知道田家要她做媳婦可不單單是為了省錢。

正說著話,後門響了。

夏樹歡呼一聲:“娘回來了!”

田氏踩著春末夏初的最後一縷夕陽,從靠山屯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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