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坐在姜氏身邊,“您也別生氣了。”

“同你祖母生氣?”姜氏唇邊含笑,“我可不像阿九傻乎乎的。”

“娘!”

阿九小臉鄒了起來。姜氏的手指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阿九的包子臉,“你要分得清楚同何人該生氣,該把何人的話當做耳邊風。你若是同老太太生氣較勁,我可真要揍你屁股了。”

阿九趴在姜氏膝頭,翹起小屁股,“打吧。反正我就是生氣。容不得她說您。”

姜氏手臂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嗔道:“今兒就算了。往後脾氣得收斂些,她再不好也是你爹的生母,你祖母……除非娘不在她跟前。”

“我好佩服爹。”

“什麼?”姜氏皺眉道:“佩服他什麼?”

“有祖母這樣的母親,還能成才高中。爹很厲害沒被祖母拖累。”

姜氏目光深幽,輕輕撫摸女兒垂在後背的髮絲。低聲問道:“老太太會把老宅的人都遷到京城來的,你祖母註定偏心,最疼你爹的長兄幼弟。你伯父付出良多,你爹心裡也很感激他。幾乎有求必應。你幾個堂哥進學讀書,可誰知他們的性情如何?將來你不喜歡的人許是會越來越多,絆住你手腳的人會一個個出現。”

“阿九。你還願意留下?”

姜氏把莫家的人看得太明白,“你最好考慮清楚。”

阿九眼睛眨了眨。道:“您會不高興?”

“嗯?”

“如果您覺得勉強,我願意隨您離開。”阿九道:“我知道成親不是兩個人的事兒,您和爹之間絕不是僅僅因為周姨娘。”

“你捨不得你爹?”

“雖是捨不得他,但我更不願意您難過。”

姜氏望向窗外,過了好一會自言自語的說道:“罷了,不該辜負他一紙婚約娶我入門。”

十餘年朝夕相伴,縱使姜氏心腸再冷也有被莫冠傑感動的時候,只是次數不多而已。

既然拿定主意,姜氏便讓人從周姨娘手中取回賬本和對牌等物,“所有管事明日在九和居外候著。”

“是。”

捧著賬本過來的李媽媽畢恭畢敬的答應一聲,見姜氏再無吩咐,躬身退下。悄悄的讓在九和居侍奉的婢女打聽姜氏的動靜。

“以前不收回賬本因為不願涉入太深,如今……”姜氏一手攬著阿九,一手抽出一本賬冊,“只怕再難以周全大家的臉面。”

阿九幫姜氏翻頁,順便檢視莫家往年的賬冊,庫存等等,“她做得很不錯。”

賬面清晰,很難看出瑕疵來,莫家經過幾年的積累足以支援主子們過富貴的日子。

“娘。”

“嗯?”

阿九手指點著賬本,說道:“我想周姨娘不會犯常規的錯誤,被您抓住把柄。”

“何為常規錯誤?”

姜氏好脾氣的問道,賬冊真偽遠沒有阿九給她的驚喜大,即便她希望阿九一輩子平順,但有真本事總不是壞事。

“貪墨銀子,徇私舞弊。”

阿九隨便說了幾個後,低聲道:“我最擔心周姨娘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敢情周姨娘還學過兵法。”

“您別當我玩笑,您想,萬一周姨娘用父親的俸祿買下店鋪,然後卻把先頭周夫人的嫁妝偷磚過來,一旦有人不滿,再查賬本,您哪怕管家只有一日,也會被說成窺視原配嫡妻嫁妝,外人可不管您是不是無辜,到時候輔國公一家就更有藉口尋您的不是。”

阿九眼底透出幾分擔憂,“這還不算,我查過管事的祖籍,不是京城,就是老家的人。周姨娘以妾身份進門,嫁妝陪房不會太多,她所用的人大多應該是以前二姐姐母親留下的,再有就是老太太送到京城來依附於莫家過活的族親。他們萬一鬧起來,您臉上也沒光彩。”

姜氏笑著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小懲大誡,挑個有分量的殺雞儆猴,再慢慢的規範僕從言行,立下章程讓他們遵循,不管他們心裡是向著誰,往後獎懲都是公開的。料想他們也無話可說。”

阿九不慌不忙,沉穩的說道:“他們能喊冤,難道我們就不行?查賬的重心不在盈餘幾何,而在這些店鋪的所有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