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沒立即說話,凝視陸沉半晌,才忽的展顏一笑,說道:“陸卿乃朕之臂膀,朕又豈會因這點等閒小事,便對陸卿苛責。”

說罷一頓,嘆道:“其實朕又何嘗不知,劉雍對朕也是忠心的啊,只是……唉,不提也罷,既然陸卿做保,那戶部尚書這個位置,就歸屬於劉雍吧。劉雍替朕做了這麼多年的管家,這位置,本就該由他來做,若是換了別人,該讓人心寒了。”

陸沉拱手道:“陛下聖明!”

方丞等三位閣老亦緊跟著拱手道:“陛下聖明。”

文帝點點頭,道:“好了,沒什麼需要再議的了,幾位卿家也各回去休息吧。”

“臣等告退。”

眾人躬身離開。

可陸沉剛走幾步,卻被文帝叫住,“陸卿,你且先等等。”

陸沉腳步一頓,隨即轉身回去,問道:“陛下還有何事吩咐?”

文帝悵然道:“楊文昭,鶴松齡,這兩位老臣,也是曾有功於大齊的江山社稷,如今告老,想必是淒涼的緊,你代朕送送他們,替朕對他們道句一路平安吧。”

沒想到文帝打壓驅逐時那般不留情面,如今竟能突發一絲善意,帝王心思,果然是深不可測,陸沉暗暗搖頭,當即領命道:“臣遵命。”

三日後。

西城門外。

漫天都是鵝毛大雪,嗚咽的寒風像是在哭訴著什麼,曾經大齊朝堂不可一世的首輔、次輔,如今已只不過是兩名再普通不過的垂暮老者,望著身後這那巍峨壯麗的京城,楊文昭忽然哈哈大笑,可任誰都能聽得出來,他的笑聲中,充滿了澀然之意。

鶴松齡雙手插在袖子裡,也苦笑一聲,說道:“走了,走了也好,到了這個年紀,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

楊文昭笑聲漸漸止歇,聲音低沉且沙啞,“沒想到,老夫這輩子,會落到這般這場,咱們的這位陛下,果然是深不可測啊,是老夫看輕他了。”

鶴松齡道:“如此也好,我們這兩把老骨頭,也能隱居陋室,不再被世俗事務纏身,安心鑽研學問、撰修典籍了。”

楊文昭苦笑道:“松齡啊,老夫原來竟還不如你看得開。”

鶴松齡:“掌門若是看不開,又豈會輕易放手,如果掌門豁出去想要與陛下拼個魚死網破,縱使不能扭轉乾坤,也定能攪個天翻地覆。”

望著京都城池,楊文昭彷彿能看到大齊整個的錦繡河山,搖頭幽幽道:“哪裡能夠捨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