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安抓袖擦拭眼淚,抽泣道:“主子爺,我等都是沒了根子的人,也就是仗著主子爺您的恩寵,否則連個人都算不上。錢公公縱然有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但他是最感念陛下您恩情的人,決計不可能對陛下您有二心吶。”

文帝寒聲道:“被稱千歲,將祖墳建如皇陵般,如此還不算有二心,那是不是非得等到他穿上龍袍那一天,才算有二心!”

“奴才不是這個意思!”黃安趕忙搖頭,說道:“奴才是想說,我們這些奴才,都是得主子爺您的庇護,方才活得像個人樣,錢公公也是個拎得清的,又怎會對主子爺您有二心。錢公公又不是傻瓜,背叛陛下,於他有何好處?恕奴才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就算真給他穿上龍袍,他也是個沒有根的人,奴才還從未聽說過,古往今來,有誰會甘願對一個沒有根的太監俯首稱臣。”

文帝面色略有緩和,但還有怒氣不減,沉聲道:“那你說,倘若他真幹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卻是何用意?”

黃安察言觀色,心下稍稍鬆了口氣,隨即眼淚流的更兇了,悽然說道:“不是向陛下您倒苦水,我們這些人,從小便被閹割身體,送進宮中,儘管侍候陛下您,實乃上輩子積來的福分,可對家人而言,無異於是數典忘祖,悖逆不孝。”

“所以依奴才設想,錢公公就算真做出逾制建陵、斂財填充為陪葬之物這諸般大逆不道之事,只怕也不是對陛下您生有二心,而是為了向祖宗贖罪。”

“而且據奴才所知,錢公公從小便家境貧寒,如今藉著主子爺您的勢,方才高人一等,他將祖墳修得好些,聚斂財物,填充其中,多半也只是想要讓家鄉人高看一眼,如果非要說有何反心,據奴才對錢公公的瞭解,卻是決然不信的。”

文帝沉吟許久,只覺黃安說的竟極有道理,怒氣不由隨之削減幾分。

“人心不足蛇吞象,朕可有哪裡虧待過你們?朕知道不能將爾等一概而論,可錢謹委實也太不像話,不衝他以前做的那些惡事,倘若這次這些事亦查實沒有誣陷他,朕決計不會再心慈手軟,如果再不給他點厲害瞧瞧,只怕他以後還要闖出更大的禍事來!”

文帝憤憤說道。

可雖如此說,到底還是打算對錢謹網開一面。

在黃安說這些話之前,他弄死錢謹的心都有!

可黃安這番話,觸動到他心靈的柔軟處。

只要錢謹沒有謀逆不臣之心,他也就沒有那麼大的殺意了。

然而,錢謹雖無謀反之心,卻頂不住有心人推波助瀾,栽贓陷害。

十幾天後,王翥查實回朝,連家都沒來得及回,便火速趕往宮中覆命。

“陛下,經微臣到錢謹的老家滎坊核實調查,錢謹確有收買人心之舉,被滎坊之人,稱之千歲,微臣已將數名滎坊百姓人證帶回,現便看押在都察院,陛下隨時可以召見。”

王翥稟報道。

文帝面色有些煩躁,催促道:“還有呢?”

王翥拱手道:“再就是錢謹逾制建陵一事,經微臣到地核實,果不其然,錢謹祖墳,建如皇陵!而且陵墓之中,更是令人瞠目結舌,明珠為星,金銀為山,財富無數,微臣已將髒物盡都取出,登記造冊,帶回京都,請陛下纜閱。”

他說罷,將一本冊子呈了上去。

文帝從太監的手裡接過,翻開粗略看了兩眼,面色不由湧現怒氣,冷哼道:“好啊,這個狗奴才,朕的皇陵,都不敢說用如此多的金銀珠寶陪葬,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