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隱忍!

葉寰搖頭嘆道:“不甘心又如何,陛下也不是萬事都能隨心所欲,尤其是在這種關乎於江山社稷的大事上。”

陸沉道:“可那些朝臣明擺著是有私心,仔細想想,簡直是其心可誅!”

葉寰淡然道:“你這般聰明,應該能猜出來那些朝臣之所以這麼做的用意。事實上這件事完全就是內閣拍的板,楊閣老多次面見陛下,毫不掩飾的說唯有衡王,才是儲君的不二人選。陛下的心裡,恐怕是不情願的,每次都說再議,但礙於內閣,還是特意流露出一些聽從內閣建議的意思,年前破例給衡王加珠封為七珠親王,眼下又派衡王隨軍出征……”

陸沉詫異道:“岳父您既然知道陛下恐怕不情願,為何又這般篤定衡王一定會成為儲君?難道岳父竟認為,陛下最終一定會屈從於內閣麼?”

葉寰道:“這些不是我們這些臣子該議論的,但是老夫可以明白告訴你一點,陛下若想憑自己心意而行,非得再掀一場腥風血雨不可。”

陸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立衡王是朝臣的意見,也可以說是儒家的意見。

文帝不採納他們的意見,素來強勢慣的朝臣,豈能同意?

只有將朝堂來一場大洗牌,將唱反調的儒家徹底打壓下去,乃至剔除出去,文帝才能萬事皆由自己做主。

可打壓乃至剔除儒家,談何容易?

唯有以鐵血手腕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不可。

可這麼做的後果是,朝堂必定會一時間陷入癱瘓,國家機器將停止運轉,繼而整個大齊都會產生動盪!

而文帝在衍王案上已經是殺人如麻,若再掀血案,暴君的名聲怕是逃不脫了。

薑還是老的辣啊,陸沉不禁心底讚歎。

如果不是葉寰說,他卻是沒有想到這一層。

原來這才是文帝的顧慮,也是文帝妥協的真實緣由。

除非文帝真能狠下心來,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否則儲君之位,怕就是衡王無疑了。

而葉寰隱隱透露出的意思,文帝絕不會狠下這個心!

可陸沉卻是覺得,文帝斷然不會容忍皇權衰弱,他只是在隱忍!

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奪回本就該屬於他這個皇帝的威嚴!

“岳父,您現在便下定論,恐怕有些為時過早吧。”

陸沉笑了一笑道。

“哦?”

“小婿覺得,衡王多半做不了這個儲君。”

葉寰訝異更甚,問道:“為何?”

陸沉道:“因為咱們現在的這位陛下,不是隆慶帝,也不是嘉宏帝,而是文帝!”

葉寰瞥他一眼,道:“你很瞭解陛下麼?”

“陛下之心,宛若深淵,小婿豈能全然知曉。”陸沉搖頭,道:“但見微知著,依小婿看來,陛下表面上虛心納諫,實則不說剛愎自用,卻也是獨斷專行,只是奈何有內閣掣肘,這才一直隱忍不發。”

葉寰淡淡說道:“老夫說過,除非陛下狠下心來,願意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否則斷然難以改變這種局面。你說的不錯,陛下不是隆慶帝,也不是嘉宏帝,可正是這二位先皇怠政,才致使內閣坐大,如今更是連立儲之事都要橫加干預……陛下縱有心改變,怕是也力有不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