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煮茶的姿勢和技巧高超,但德妃哪裡真有閒心欣賞,望了門上一眼,已是淚盈於睫,低聲道:“姑母,就任由關雎宮淩氏如此霸佔著皇上麼?我不甘心!”

張怡夢手上不停,甚至眼皮子也未再撩她一眼,問:“你要如何?”

“我就是不知如何,才來請教姑母。”德妃乃公府嫡女,身份尊貴,讀的書也多,知道的事也不少,這位姑母能在順祚帝那般龍威難測的天子後宮穩坐第一寵妃的位置,沒一點手腕是不可能的。

果然,聽到這話,張怡夢淡淡笑道:“張家女兒,優柔寡斷可不行,姑母畢竟老了,你要有自己的主意。”

張萱身子往前傾了傾,欲言又止。

“你娘剛進過宮吧?”張怡夢忽問。

“是。”張萱調整了跪坐的姿勢,顯得更加恭謹了,滿上淚痕未乾,卻露出個討好的笑容來,“姑母雖不理事,卻什麼也瞞不過您去。”

張怡夢恨鐵不成鋼地盯她一眼:“有些事,不是你們可以籌劃的。太急了反而壞事,我能知曉的事,保不定皇帝也能知道。”

張萱一怔,忙又望了門上一眼,她與母親說話都是在密室中,不可能讓外人聽了去,在拂雲齋倒是有點擔心。

“姑母這裡你還不放心?”張怡夢煮著茶,聲音不高,但也算不得很輕,“你祖父為了皇帝的事已經去找過渤海王了。”

張萱並未從母親口裡聽說,此時不免有些喜出望外。雖然是張家的嫡親孫女,但祖父對景律帝忠心耿耿,入宮的時候訓誡也是說“盡心侍奉陛下,勿壞張家門風”之類,不想卻能為自己出頭。

見茶湯一沸,張怡夢淡淡一笑,開啟蓋子攪動茶沫。

張萱面帶得體的微笑:“姑母身邊都是侍奉了多年的人,萱兒自然是放心的。”

張怡夢頗為滿意地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姑侄倆一時再不說話,直至煮好了茶,她親手替德妃注滿瓷盞,德妃欠身謝過,她方才眯起眼道:“若給你個機會,你可有膽兒做點事麼?”

“願聽姑母吩咐。”張萱其實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卻控制得極好,看上去依舊那麼的美麗端方。

張怡夢微微頷首道:“過幾日就是昭聖太后四十冥誕,皇帝要齋戒祭天,不會宿在關雎宮中,眼下一切平靜,是你絕好的機會。”

張萱的面色緊張得一白,疑心錯會了皇貴太妃的意思,身子往前一傾,“您是讓萱兒動手?”

“渤海王手底下有能人,不幹唐國公府的事,他讓你開這個口,不過是結盟的表示。”

張萱懂了,就如入水泊梁山的投名狀。

殺柔嘉皇后,若被皇上查到,只怕千刀萬剮都有可能,敢不敢行這個事,端是要看她的心志了。

張萱靜靜坐著,一眨不眨地盯著地上那盞茶,黃澄澄並不如何好看,倒像熬剩下的藥渣沖泡的湯。

柔嘉皇后過完年虛歲二十,正是女兒好年華,要熬到她色衰愛弛,自己也將是昨日黃花,這人生還有什麼臉面跟盼頭?

咬了咬牙關,張萱抬起頭直視康慈皇貴太妃:“萱兒願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