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被呵得連退兩步,幾乎要跪到田壟上。

劉通瞄了幾位公主一眼。現在大家都接過了提籃準備給未來的夫君送上飯食,只有這位巴掌小臉,面板白得透明一般的宜靜公主狀若怒貓,甩袖就走。

劉通做了十幾年的處月王庭大可汗,身邊從來不缺女人,妻妾多了,必然如眾星捧月一般捧著他,何曾受過這烏糟氣,不免冷笑道:“末將瞧在皇太子面上才應承這門親事,若有人不樂意。乘早退親。”

宜靜公主何等人,她要退親可以,可這話在大庭廣眾之下由她大大看不上眼的人說出來,卻大是羞辱。不由住步停身,向容汐玦道:“大皇兄,此人出言無狀,請您替小妹做主。”

容汐玦對公主婚配下屬的事,一直存聽之任之的態度,上官攸倒是前來分析過一番利弊。他也未放在心上。此時見劉通和宜靜委實不配,本也有心替他們斷了,可宜靜雖然口稱要他做主,口氣卻差,聽得他很不舒服,當即寒下臉,一言不。

劉通見太子並不給這位妹妹好臉色,總算找回一點場子,嘴上卻更加不饒人,譏道:“公主有那等本事,就叫皇上收回成命,臣還想多活幾年,若待嫁過來鬧個雞犬不寧,臣可吃不下那軟飯的。”

宜靜見他面膛紫黑,目露兇光,又是大了一輩不止的年紀,與他相比,站在一邊的車敬之都顯得極為遒勁利落,為了這樣的人在宮裡鬧騰一場,丟盡臉面,父母還不鬆口,委屈頓時如潮水氾濫,一瞬間衝破了理智的閘門,她落下淚來,罵道:“你放心,若叫我嫁你這樣的人,不如死了乾淨。”

劉通倒不賭咒誓,而是冷冷道:“如此甚好。”

宜靜公主見姐妹們明明站得近,卻無人幫她說話,邊哭邊往回跑,結果田埂上道路不平,沒跑出幾步腳下一歪,尖叫一聲跌在地上。

服侍她的內侍和宮娥大驚,也顧不得其他,趕緊上前探視。

好在外頭的百姓站得遠,應該聽不到貴人們說話的內容,東宮這頭畢竟有個長嫂為母的說法,別人不管,凌妝面上倒是要管的,追上前蹲身下去,欲待替她脫了鞋看一看。

宜靜驀地抽回腳,幾乎忍不住一腳踹到凌妝面上,滿臉淚痕道:“不必你來假惺惺,若沒有你,哪來我的今日。”

宮娥連忙拉住公主。

凌妝淡然直起身,她帶著幕籬,別人也瞧不見她神色。

容汐玦過去攬著妻子的肩,看也不看宜靜公主一眼,走到不遠處陳設在硬田地裡的花梨木太師椅上坐了,道:“咱們吃飯。”

在四野空曠的田裡吃飯,倒有些踏青野炊的味道。

松陽公主多瞧了宜靜幾眼,她的腳可能委實崴得厲害,方才抽抽噎噎的哭聲這時已變為悽慘的腔調,內侍和宮娥力氣單薄,根本無法將她抬起來,急得六神無主。

隔了幾壟地,夏後已向這頭張望。

松陽公主一直來讓著嫡出的女兒成了習慣,豈敢任由她坐在地上,連忙叫自己的宮娥和內侍上去幫忙。

不料宜靜又捶又打,內侍和宮娥根本近不了身,遠處的官員夫人們皆向這頭望來,眼看要鬧出大笑話。

凌妝冷眼瞧著宜靜,一個多月前,公主動動嘴,自己也就死無葬生之地了,卻不料短短時日,兩個人竟翻轉了過來,她能心安理得坐在這裡瞧著公主出醜,沒有半點心理負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