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妝輕輕攏了下眉頭,隨即釋然,心想他果真完全沒將我當作妻子,日後只客氣相處罷了,便道:“公子請說。”

蘇錦鴻目望窗外,似回憶起什麼不堪之事,神色恚怨至極,然而他問的話卻出人意表:“姑娘覺得沘陽王舅父其人如何?”

“王爺賢達通明,自然是人中龍鳳。”凌妝儘管莫名其妙,但也答得中規中矩。

沘陽王其人文采風流,在御前一直很吃香,卻寬厚待人,頗有賢名,位列尚書左丞,執掌三部,功勞不小,天下人稱之為“左賢王”。四十許人,不知是否天生皮子好之故,看上去頗倜儻風流,與蘇錦鴻有三分相似,卻又帶著更多養尊處優之後的貴氣,算得上王族中不可多得的男子。凌妝雖是場面上的答案,沘陽王卻也真當得起這稱讚。

蘇錦鴻點點頭,漸漸面無表情:“那便是了,姑娘是經歷過大陣仗的,少年男子輕浮,有那杭城申氏在前、人面獸心的阮嶽在後,想必對此種人深感厭惡。”

凌妝被人當面提及心頭隱痛,很不舒服,但蘇錦鴻說的是事實,她也無可辯駁,只“嗯”了一聲作答。

蘇錦鴻顧不得她是怎麼想的,茹茹道:“自從端午見過你一面,沘陽舅舅一直念念不忘,本欲納聘為側妃,苦於舅母素有河東之威,府中別無姬妾,驟然納個側妃,恐怕你連性命尚且不保。”

他已不再有什麼恚怒幽怨之色,語調亦輕描淡寫,凌妝卻如當頭捱了一悶棍,呆若木雞。

憑她再怎麼玲瓏剔透,也想不到一個貴族少年娶妻竟是為了舅舅,這得有怎樣的胸襟和匪夷所思的度量?此事甚或可以用變態無倫四字定論,他怎麼可以做得到?

蘇錦鴻稍稍側目,自嘲一笑:“姑娘定認為我是個烏龜王八,那也沒錯,不過我怨的卻不是沘陽舅舅。”

凌妝心頭波瀾翻滾,沉默不語。

蘇錦鴻終不敢直視她波光流轉的妙目:“我也是為了你好,我與你終究沒有真正的夫妻緣分,一則我心裡有人,二則我如今力不從心,你還青春少艾,不能守一輩子的活寡。沘陽舅舅膝下無子,按我朝法度,身死之後便要國除,他身子健全,只是受制於舅母,豈能甘心?”

凌妝回過神來,心底漸漸冒出絲絲怒氣。這些貴族玩弄人於股掌之中,人娶了過來,就得任由他們擺佈了麼?她於望聞問切上極有天賦和自信,蘇錦鴻說什麼力不從心,那是虛妄之言,他如今身子骨好得很,說白了就是嫌棄自己。嫌棄可以不娶,他們卻做了這樣一個套讓人鑽,叫她與郡王私通,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她隱忍著怒氣,淡淡問:“公子的意思,難道叫我頂著你夫人的名義,卻替沘陽王生子麼?”

蘇錦鴻面色平靜地頷首:“正是,舅舅多年來人品有目共睹,對我也極是愛護,他想要有個名正言順,且能繼承王位的子嗣,我正該盡孝替他籌劃。”

凌妝譏刺:“名義上是你的兒子,怎麼繼承王位?”

蘇錦鴻見她安靜應對,以為事情可成,微微露出笑容:“你若有孕,舅舅便會上奏表請過繼我為世子,將來你兒子是嫡長子,繼承了王位,你便如外祖母一般尊崇,豈不大善?”

凌妝這才明白,他說來說去,肯吃這麼大的虧,竟是覬覦繼承沘陽郡王之位。沘陽王恐怕也是受了迷惑,蘇錦鴻房裡連個通房丫鬟也無,想來是做給他舅舅看的。心機如此之深,假設他年坐了王位,他又有了自己的孩子,誰人不起私心,恐怕到時她才是死無葬身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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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蘭妹子和翠翠生寒的打賞,老是沒推薦又十幾萬字了,我再雙更就變成裸奔上架了,而且這幾天年關核算,好忙啊,原諒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