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慢,有人也走這條路的話,讓他們先過,不要阻擋!”她吩咐道。

楊在恩哎哎地應是。

“姑姑——”

彷彿有一道隱隱的呼喚之聲響起,還沒發完,又戛然而止。

這聲音……李誨?

馬車還在前行,絮雨一把推開車窗,探頭望了出去。

在漸重的暮色裡,遠遠地,她看見張敦義帶著幾名侍衛停在後面,竟橫馬截道,強行攔了兩匹從後而上的馬。馬上的兩人,皆是少年。

一個是郭果兒,另個果然是李誨!

郭果兒不敢抗拒過甚,已被幾個侍衛架在路邊,口裡堵了東西,無法發聲。李誨欲強行破路。然而,他的騎射功夫雖也日漸長進,但遇到金吾衛裡身手數一數二的張敦義,如何能夠抵擋。被一刀壓在馬背之上,人便難以動彈,接著,口也被緊緊堵塞了起來。

他正在徒勞掙扎,臉憋得通紅,忽然看見前方原本隨著馬車漸漸遠去的絮雨露出了臉,奮力一個挺身,一口咬住張敦義的手,張敦義吃痛,竟叫他掙脫了出來,大喊一聲姑姑。

畢竟是寧王府的長孫,張敦義也不敢真的下狠手,急忙再次撲上,又將他的臉牢牢地撲壓在了馬背之上。

“住口!陛下有令,不許驚擾公主!”他低聲叱令。

然而已是遲了。絮雨早命馬車停下。楊在恩百般推脫,只勸她繼續前行,快去休息。絮雨便自己下車,快步走了回來。楊在恩頓了下腳,慌忙從車廂裡取了件大氅,捧著追了上來。

“放開他們!”她下令。

張敦義慢慢鬆開了手。幾個侍衛也只好撒開了郭果兒。

李誨一得自由,人便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衝到了絮雨的面前,嚷道:“姑姑,不好了!”

郭果兒此時也快步走來,不待絮雨發問,將上午在西市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他跑來找我,和我說了事。我便去找師傅,找遍各處,也不見他人。”

他頭髮被風吹得炸毛,面頰更被風刀打得通紅,卻是全然不顧,神色焦急無比。

“這些時日,宮裡出了那麼多事,我便聽阿孃的,外頭少去,也不去煩師傅了。這回我怕師傅要出事,打聽到姑姑你出城,就追了上來!沒有姑姑不成!姑姑你快回去看看吧!”

沒等到李誨說完,絮雨的心跳便加快了幾分。

她片刻前的那種預感,竟然得到了證實!顧不得細想,她立刻轉向張敦義,命他給自己牽匹馬來,掉頭回去。張敦義卻不動。

她蹙眉,也不去和他多說了,自己走向一匹停在路邊的駿馬,命侍衛下來。楊在恩一邊追著讓她添衣,一邊苦苦哀求她不要回去。絮雨哪聽這些,待那侍衛惶恐下馬,攥住了馬韁,待要翻身上去,此時,只見張敦義一個箭步上來,喚人列隊,擋在她的身前,堵住了回去的道。

“卑職奉命務必要將公主送到皇后陵寢。請公主回馬車,繼續上路。”

他下跪說道,語氣恭敬,然而顯然,舉動卻半分也是不讓。

她出來將近一天了,不知已發生了什麼,本就焦急無比,見狀大怒,從近旁一名侍衛的腰上一把抽出佩刀,指著張敦義道:“你讓不讓?再不讓,信不信我殺了你?”

張敦義恭敬叩首:“皇命難違。公主可以殺我。但是,除非公主將我和所有侍從全部殺於此地,否則,只要有一個人還在,便需將公主送往該去之地。”

他說完,從地上起了身。“來人!護送公主上馬車!”

車伕早將馬車退趕了回來,開啟車門,躬身等待她上去。

絮雨盯著張敦義的眼。他垂了眼,不敢和她對望,然而腳步依然半點也不肯讓。

絮雨緩緩舉刀。

隨了面前一道突然爍動的刀光,張敦義閉了閉目。然而,刀鋒卻未落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