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也感受到風清揚的目光,仰頭看了一眼,竟直接向這邊走來。

過了緩坡之後登崖之時,他卻沒有刻意去選山路,而是自險峻之處飄然而上,足尖數次輕點,每一次都掠升數丈,轉眼之間就到了崖上。

“在下複姓諸葛,這位兄臺便是華山的風清揚老爺子吧。”

此人走到近前一禮,風清揚心中更覺驚詫,以他這麼多年的人生閱歷,還是看不出此人半點底細,只覺其目光清朗入神,氣脈悠悠,武功之精深,非道非俗,深不可測。

他便抬手還禮,道:“正是老夫。想不到山野之人做壽,竟有貴客自後山而來,只是恕老夫孤陋寡聞,一時間,竟想不到天下誰人複姓諸葛,且有這份超凡脫俗的修為。”

“我這點微末技藝……”

諸葛正我笑著搖頭,道,“其實在下今日來此,是有一位故友說,讓我們藉此地盛會一聚,相互結識一番。”

“只不過我想眾人之中或有性情不喜喧鬧者,既然正主在此,不如我們就在這崖上另設一席,如何?”

風清揚心中狐疑,但他到底是個淡泊灑脫的性子,心中所想,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不多問,便轉身傳了一道令。

少頃,便有華山弟子送來桌椅屏風,銀爐薰香,盡足了招待貴客的禮儀。

他們尚未離開,山崖上又多出一道聲音。

“哈,諸葛神侯,我以為這種場面會是鐵手過來,沒想到你親自到此,也算是先將那朝中繁瑣放一放,偷得浮生半日閒嗎?”

諸葛正我聞聲看去,拱手道:“關七聖,久違了。”

風清揚打量一眼,只見那人滿頭白髮,卻意氣風發貌若少年,俊美得不可思議。

“好相貌。”風清揚暗讚一聲,他平生之中,從未見過有如此丰神俊採的人物,不過凝神一想,又覺得這個人恐怕也未必真是少年了。

只不過這個人身上穿的衣服款式有些奇怪,既不是中原風貌,卻也不像是哪裡塞外蠻夷能做出來的精緻樣子。

關七卻不像諸葛神侯般循規蹈矩,只看了風清揚一眼,便隨手扔去一物,道:“為你賀壽的禮物。”

那是一塊羊脂玉雕,看起來價值不菲。

“這可是小白細心挑選的明朝古玉,幾百年的歷史了,嗯,算起來跟你們這裡的人正匹配。”

諸葛神侯的禮物,已另遣人送到前山,他站在一旁,卻也沒有刻意提及,只笑問道:“關七聖莫非這就要走了。”

關七自然道:“留在這裡有什麼意思?我帶了小白和純兒,一家人同來遊玩,他們還在山下等我,這便走啦。”

諸葛說道:“你不留下來,見一見他嗎?”

“那就更沒必要,我看他也未必會真身到來,反正那一份禮物,已讓我們都擁有了無窮的時間,到有緣時再見吧。”

最後一句時,關七的身影如同一縷雲煙,驟然散去,神出鬼沒,著實令人心驚。

風清揚卻被他這樣的作風,激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記憶,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測。

“難道……”

其後一個時辰以內,又有諸般奇人到來,有的如諸葛神侯一般久坐笑談,有的也是送禮之後便自飄然而去,彷彿這個世界,對他們有十分新奇的誘惑。

下山的路上,陸小鳳與西門吹雪同行,道:“這位老爺子的劍術果然高明,他接過你的禮物時,受你所激,流露出的那一點劍意,嚇得我差點以為你們兩個當場就要打起來了。”

西門吹雪的樣貌多年不變,抱劍白衣,澡雪精神,道:“這時機不對。”

並非介意八十大壽的日子,而是因為現在的風清揚,劍術雖在,氣血已朽,對付一般的山賊盜匪,鐵甲精銳也許足夠,可是與西門吹雪較量起來,只怕十招之後,就要無以為繼了。

陸小鳳明白他的意思,笑道:“這個問題也不難解決,也許今日之後,你們再見的時候,就是最佳的時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