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則像是想到了什麼,說道:“你是說,等到更多農家弟子過來,再行動嗎?我堂中,已經點了有兩千四百弟子,不過他們要趕過來的話,可能還要耗費將近一個時辰的光景。”

農家大本營就在大澤山中,當時偶然看到流星墜落之景的,都大致知道星墜之地在東郡的地盤上,但是東郡廣大,農家弟子鎖定這塊石頭的位置,也花了一些時間。

田虎他們,是為防被朱家一方搶了先手,所以急趕慢趕到此,他們那大批的精銳手下,要想趕來,所需時間更長。

田蜜所說的話,本來已經比田虎他們多想了一層,田言大小姐,卻仍然搖了搖頭。

“神農堂主,四嶽堂主,還有典慶前輩等,諸位既然都已經到了,還不出來嗎?”

田言說話間,轉向鎮子的方向,躬身施以晚輩的禮節。

小鎮邊緣的屋子,一扇門被開啟,裡面陸續走出幾個人來。

這群人的數量,要比田虎他們更少一些,為首的是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

這個男人的穿著,如同富商,光是看著背影就給人一團和氣的感覺,但是沒有人能看到他臉上真切的表情。

神農堂堂主,朱家。

沒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從他加入農家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已經是戴著面譜生活。

這些面譜會隨著他的心情切換,喜怒哀樂,紅藍黑白,各色都有。

農家六堂,有四堂,都在田虎、田言那邊,而朱家這邊的人群裡,另一個引人注目的,卻並非是他當下最大的盟友,四嶽堂堂主,司徒萬里,而是一個白髮散亂的蒼老男子。

這個男人弓著背,蒙著眼,但卻絕不會給人任何虛弱的感覺,他的身高超過在場所有人,筋骨強健,老而不朽。

就算有一條完全不透光的深紅色布帶,蒙著眼睛,也給人一種睡熊寐虎似的威脅。

此人,就是剛才田言在兩位堂主之外,單獨點出來的典慶前輩。

朱家的臉譜,此時是一副以紅白為主色調的圖案,看起來時刻含笑,人畜無害,走出小鎮之後,先向田虎等人還禮,才道:“早聽說大小姐的《察言觀色》之功,能料敵先機,洞徹虛妄,果然不凡吶。”

田言彬彬有禮,道:“朱家叔叔過獎了。大家同屬農家,即使有所競爭,最多也只是對手,談不上為敵。”

朱家聞言,低聲的笑了笑,也就順勢拉近了稱呼,說道:“田言侄女剛才的話,說的有理。”

“取得熒惑之石,是農家全體的責任,不過施展地澤陣法壓制這塊石頭的熱力,必定會大耗內力,為防眾人都在虛弱的情況下遇到秦兵截殺,咱們兩邊,還需各留下部分人來戒備。”

田言並無反對之意,說道:“是,我們……”

“慢著!”田虎看他們兩個聊的旁若無人,好像這兩個才是此處決斷者,心中不滿,喝斷談話。

他氣勢洶洶向前跨了兩步,越過自家侄女,營造出一種獨對朱家等人的勇悍,道:“你我兩邊,都參與佈陣取石的話,這石頭拿出來之後又歸誰呢?”

田虎這麼一喊,兩邊氣氛不由緊張許多。

田言想要勸他幾句,只是秀氣淺粉的嘴唇剛剛張開,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一時語塞。

周圍的所有人,亦同時生出玄妙的錯覺。

仿若周圍突然多了什麼,於是所有的東西都受到影響,慢了一拍。

風吹的緩了,眾人衣袍在風中拂動的速度慢了,每個人的呼吸都輕了,卻又更清晰了。

充斥在眾人耳中的聲音,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呼吸吐氣,以及漸漸擴大起來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咚咚!

田言的眼睛睜的更大了些,眼中多出了金色鏡面一樣的光澤,代表著察言觀色之功,已經催發到頂峰。

她看到對面的朱家,臉上的面譜正在變化。

代表著圓滑的紅白圖案,正在轉變成代表著憂鬱和嚴肅的深藍色。

也許這是他的臉譜替換最慢的一次,田言在這一刻,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每一絲臉部紋理上,原本的顏色淡去,浮現出新的色彩。

但是察言觀色,找不到異變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