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波自是嚇了一跳。

下半晌的光景,她不斷在正廳踱著步,目光時不時眺向窗外,雲暖望見她這副心神不定的模樣,好奇地問了兩聲,她倒也無心作答。

直到傍晚,才聽到正院傳來人馬走動的聲響。

情急似箭,一出門,果然是她母親回來了,但並不是獨自回來的。

在其左手邊,馮無病亦步亦趨,深埋著臉,一派懾服。他一望見她,便自然而然地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眼中全是稔熟。

她卻笑不出來,甚至感到很不舒服,於是牽強地抿了一下嘴,巧妙地避開與之眼神接觸,然後目光不錯地望向她母親。

她母親面無好色,眉頭一蹙,好像暗中在生什麼悶氣一樣,許久不見,依舊見她如見宿仇。

“殿下,”應波躬著身子湊上前,表情極剋制,嚴肅地稟道:“縣主已經等候半晌。”

她母親聽完,隨意地掃了她一眼,沉聲道:“知道了,本宮還有要事——”

“母親,我懷孕了。”她毫不猶豫地洪亮地截斷道。

這一聲突然宣佈,直接換來一陣詭秘的寂靜。

好多人暗中打量著她。

人群中,馮無病輕輕抽了口氣,一息怔住。

她母親卻極為平靜地笑開,衝她頷首,聲音終於放軟:“這是喜事啊,到書房等著我。”轉首又對馮無病吩咐:“你且候著。”

不刻,她被應波帶到書房。

坐定後,心情猶仍忐忑,就怕自己將要述說的事情太過驚悚,其母未必肯信。

另有,馮無病今日突然出現,定是她母親為了明夜的刺殺計劃,招他前來下令的。

萬一馮無病再次當場拔劍,她母親就會再度陷入危局了。

一定要趕在悲劇發生前,制止一切。

心神不寧之際,應波端著茶盤湊了過來,撤換下桌上的淡竹香片,改成了木渴汁,她正好渴了,自傾一杯出來,當場一飲而盡。

應波默然候在邊上不出聲,眼角有笑意。

準備再傾第二杯時,後頭傳來動靜,一回頭,正是她母親來了,此時已然換了一身常服,只帶著韋靜貞一人,腳步輕鬆地邁過硃紅門檻。

她立馬起身見禮。

她母親點點頭,壓著袖子入座,韋靜貞傾出一杯木渴汁來,她母親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只把右肘撐在桌面上,半眯著眼,疲倦不堪地按揉起太陽穴,過了一會兒,才沉聲道:“到底有什麼要緊事?說吧。”

原來她母親早就看穿了她的伎倆。

她赧然地抿了一下嘴,訥訥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實情,樁樁件件,老實說明。

在她說完後,其實三人全都靜了,而且靜了好大一會兒。

她母親撫額思索良久,最終打破寧靜:“這些事情,你是從何而知的?”

與九墟聖主的交易,不可透露於人,否則就會被咒力反噬,喪失魂靈。

為了肚裡的孩兒,她必須忍住。

好在,她早就想好了一個絕妙的藉口。

“是同蘇手下的嚴副官告訴孩兒的。”

“哦?”她母親冷冷質疑了一聲,蹙著眉頭問道:“按你所說,他應該無比恨我,又為何要告訴你這些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