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在班金童的身後,還有一人,但看著不像幫手,倒是更像俘虜。

這人的雙手被粗大的麻繩縛著,縛了一圈又一圈,幾乎快要捱到雙肘,使之一雙慘白柔荑的手,格外突出晃眼。

頭上戴著儒巾,一身粗麻衣裳,大約原本是湛青色的,因為穿得太久,洗得太舊,已經退出了一種迷茫的淺灰,日光下隱隱反光。

身型個頭一時看不出來,也許是出於怕死,上身緊緊縮作一團,使之看起來並不高。

再端看模樣,唇紅齒白,文質彬彬,換個髮式,說是小姑娘,也準有人信。

他踉蹌著進了屋,頭低低埋下,最終走到了班金童的左首位站好,這才偷偷摸摸地揚起臉龐,朝四下探查一圈,眉眼中盡是灰心與不如意。

班金童待他站定,一手跨腰,頤指氣使道:“黃奇子,你可看好了,一會兒就開他的膛,挖他的心!”

班金童手指的方向正是葉蘭訓,黃家少年揚臉探了一下,俏臉頓時被飛霞染紅,連忙出聲應允,“是,是。”他說話蚊子似的大小,又細又脆,顯得斯斯文文,又有些懦弱。

班金童聽到他的應話,滿意地點了點頭。

角落裡的聶小魚心想:望這架式,又有架打了。無奈之下,只得再度藏好,老實巴交地握住了那根堪稱她老熟人的椅腿。

讓黃奇子站好以後,班金童翻掌就開殺,一點遲疑都沒有。

而葉蘭訓經過一天兩夜的修整,力氣與神智明顯都好了許多,此番應對,總算不再顛顛倒倒,手重腳輕,兩人在堂間空處對了三招,都有些施展不開,後來班金童率先擊穿屋頂,縱身飛到外面的天地,葉蘭訓不甘示弱,也奔了出去。

只是,葉蘭訓在離開時,特意將金色小刀擲到她跟前。

小刀突然落下,震得一陣清響,也嚇了她一跳,頭頂向上一躥,又正好碰著棺槨,登時痛得她眼角泛淚。

她知道葉蘭訓的用意。

他是放心不下叵惡,才有此一招,需知這把小刀可是他防身之物,如今為了叵惡,說扔也就扔下了,可見他心裡有多向著叵惡。

她心中一沉,呆了一陣,直到餘光裡瞥見黃奇子正朝叵惡走去,立馬慌亂地尖叫起來,拿住刀柄,連刀都忘記抽出,裝瘋賣傻地湊到黃奇子面前:“你……你,你,你別亂來啊。”

班金童離開後,這人終於立直身子,卻原來挺拔頎長、氣宇軒昂。

他衝她揚起嘴角,神秘地笑了笑。

她定眼一瞧,這人目光坦誠,神情清爽,看起來竟是一副毫無惡意的模樣,心下不禁暗暗納罕。

“小妹妹,”他道:“你放心,我從不殺人,我只救人。”

“你,你胡說!”她既害怕又勇敢,強作鎮定又囁囁嚅嚅道:“我耳朵又不聾,我方才明明聽見班,班大統領說,說要你殺人剜心的。”

他驟然臉色一沉,一臉惋惜地望著她,搖搖頭,嘆口氣道:“這麼好看的小妹妹,卻是個結巴!可惜啊!”

“誰是結巴了?真正的結,結巴,另……唉!”她也懶得再多說下去,只覺臉邊燙得難受,眉間一皺,兇睨著他,警覺地說道:“總之,你若再近一步,我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