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抿了一下嘴,抿完嘴後又繼續望著她。

第一眼,他的眼睛裡充滿著疑惑,後一眼,卻是眉舒眼笑,充滿了喜悅。

這一前一後、兩次打量,叫她毛骨悚然,“少打主意,我手上有刀!”

“小妹妹,”他誠懇地望著她道:“我也是被人抓來的,並不想害人,我幫你治好那位重傷的女子,你替我鬆綁好不好?”

“我憑什麼信你?你們魔道中人,最是言而無信!”她很不耐煩地說道。

他搖頭道:“你怎不想想?我若是魔道中人,他們為何要綁著我呢?”

“這……”她倒也一時語塞。

他也不急著分辨,踱了兩步,暗中探查了兩眼叵惡的傷勢,定定神,仍然勸說她道:“班大惡人修為高深,就憑那位少俠,未必是他的對手,到時仍然免不了被開膛剜心,我們就只能陪葬。可如果你肯放開我,我自有法子,叫這姑娘馬上醒來,我們三人一起趁亂逃出去,我答應你,絕不棄你們於不顧!”

“當真?”她詫然地望著他。

他點頭後繼續接道:“在下不才,正是布衣聖殤黃凌海的親孫,自小便精通醫理。”

她細細思量著他的話,正如他所說,若他真是魔道中人,又怎會被人束住雙手?而且看他眉目清雋、光風霽月,並不像葉蘭訓那般邪氣盈盈、攻於暗算,近聞時,也的確滿身藥味,心中難免起了動搖之心。

他又邁了兩步,朝她湊近了些,臉上始終冷靜,嘴裡說出一連串關於叵惡身上傷勢的醫治之法,以證明自己確實醫術精湛。

她越聽越清醒,耳朵裡雖然迷茫,心裡卻敞亮起來,當即拿定主意,對他說道:“好,我便信你一回,如果你敢騙我,當心——”說完後,埋頭掃了一眼手中的小刀,心裡想的卻是其他事情。

她給他鬆綁後,他果真二話不說地湊到叵惡身前,正想為之把脈療傷,恰逢叵惡自己醒轉過來,兩人一照面,各自駭了一跳。

叵惡左手在地上一撐,整個身子飛出六尺,右手閃了一下,掌心頓時多出一柄盛開的蝴蝶刀,一舉刺出,毫不猶豫。

黃奇子嚇了一跳,一個下橋,險險躲過。避開後,一邊拍著胸脯,一邊後退,一個高高大大的清俊男兒,最終竟然像只縮頭烏龜,藏到了聶小魚的身後。

聶小魚望著醒來後,眼神尚且模糊不定,神智還不清醒的叵惡,收回刀子,好聲好氣地解釋道:“姑娘不必驚慌,這位是黃郎中,並無惡意。”

原本她與叵惡也並不交熟,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她心裡也沒把握,到底能不能叫對方相信自己。

可叵惡聽到聶小魚的聲音,晃了晃腦袋,眼睛逐漸清亮起來,站定身子後,倒衝她微微一笑,釋然道:“原來如此,真是誤會一場。”

轉臉,叵惡在四下找了找,只找到一顆奇醜無比的首級,盯著首級辨了辨,然後眉頭高聳,急切地問:“葉少俠呢?”

聶小魚仰臉看了看頭頂那個新增的大洞,未曾發話,叵惡自有總結:“班金童!”

話說完,她便拖著受傷的右腿,蹣跚湊向大門,結果人還未跨過門檻,只聽“呼——啦——”一聲,纏鬥的二人踏破屋頂,從天而降,又落回堂間。

一時間,碎瓦爛爍,破梁舊灰,灑滿一地,可謂滿目瘡痍,不堪入眼,屋頂赫然晾著三個大洞。

不少碎瓦砸在了聶小魚爹爹的棺槨上,長椅左右一擺,差點傾倒,急得聶小魚連忙退到棺槨邊上,一把抱住棺槨,才令之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