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謝印雪說,“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陳雲道:“那您多保重身體。”

他們一走,偌大的聖殿內,少頃便只剩下謝印雪和卞宇宸。

謝印雪半屈右膝,坐在沙面上重複著枯燥的鑿石動作。

卞宇宸沒急著離開,繞到謝印雪面前也盤腿坐下,喟嘆一聲:“沈氏奇術,果然玄妙無窮。”

想來他也明白,謝印雪能做到日夜不休卻無慮生死,必是依仗了什麼奇門秘術,如此一來,還籠絡住了其他人的心,他倆若再起爭論,旁人都只會站在謝印雪那邊。

聽著卞宇宸感慨,謝印雪眼簾未掀,只有唇邊緩緩勾起一抹笑:“怎麼?你又改變主意,想給我磕頭了?”

卞宇宸沒磕頭,卻正坐垂首給謝印雪道了歉:“這次來之前,我給自己算了一卦,卦象告訴我此行‘宜守本份,謹防口舌’,可我沒聽神明所勸,方才擅作主張對謝先生橫加干涉,致起口舌之爭,是我有錯,還望謝先生見諒。”

謝印雪動作微頓:“你給自己算的?”

卞宇宸:“是。”

聞言,謝印雪終於掀眸睨向卞宇宸。

卜卦者有三不算:一不算將死之人;二不算同行中人;三不算卦者自身。

雖說謝印雪自己平日沒少算這三不算,但他歸根究底是法術奇門的,沒數理奇門一門那麼忌諱這三不算。

而卞宇宸作為數理奇門之人就和謝印雪不同,他們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輕易起卦違訓,如今卞宇宸卻說他給自己算了命,那必是他拿其他事物推算,已算不出任何結果了。

故謝印雪問了他一句:“卦象吉凶如何?”

“兇卦。”卞宇宸說,“不過卦象告訴我:二人和合,則成吉。”

和合,釋義為和睦同心。

“二人和合……”謝印雪唸了一遍這四個字,扯唇道,“難怪你忽然到我這來唱這麼一齣戲。”

——道歉是假,求“和合”才是真。

卞宇宸抬頭望著謝印雪的眼睛,語氣誠懇:“我是誠心知錯,亦是誠心向謝先生認錯。我可立誓,若我此言有任何虛假,卞氏全門及我,必身首異處,短折橫死。”

這是相當重的毒誓了。

可謝印雪聽完仍是神色淡淡,卞宇宸便又繼續說:“我的卦不會出錯,殘次品石塊的出現定有規律可循,但對謝先生你我二人不會是好訊息……”

“你以為我為什麼現在還坐在這裡?”

謝印雪覺得好笑,打斷卞宇宸:“我是什麼人你很清楚,別講廢話了,要如何,你直說。”

他對其他參與者正如卞宇宸對待他的“十三”們——偶爾的憐惜和同情是肯定有的,但不多。

因此他們絕不會像陳雲那樣,能夠全然犧牲自己去造福大眾。

他們做的任何一件看似是在造福他人的行為,其實際利益出發點,絕對和自己有關。

這個道理卞宇宸不會不明白,故他也不再說漂亮話,往前傾了傾身體,望著謝印雪的眼睛挑明道:“那便請謝先生信我,只有你一人坐在這裡無用,我想為先生分憂解難,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話說的還是不夠直白,不過謝印雪聽懂了——在卞宇宸推出的卦象中,他們二人必須和合協力,才能透過這關副本,可數理奇門和法術奇門所擅不同,靠起卦能推出結局又怎樣?不借助任何奇術,卞宇宸根本無法像謝印雪一樣,坐在這裡不眠不休地鑿石頭。

所以卞宇宸才想叫謝印雪出手,讓他也能脫離凡體限制,鑿出更多的石頭,以確保他們能擁有足夠的石塊搭完石梯。

“好啊。”

謝印雪痛痛快快的答應了,他唇角的笑容為此更深了些許,連眼尾眉梢都浸著愉悅:“你跪下,給我嗑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