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謝印雪便用劍劃破了他的手臂,劍痕極深,幾乎能看到底下的白骨,菌人小廝瞳孔驟縮,張口就要喊痛時謝印雪卻收攏五指,攥緊他胳膊:“可以了,多謝。”

疼痛消失在青年指尖,鮮血也沒有溢位,菌人小廝躍到喉嚨的痛呼聲嚥了回去,他疑惑地望著謝印雪,青年卻不看他,起身朝另一個菌人小廝走去。

參與者們搞不懂謝印雪在幹什麼,視線都跟著他轉,便無人再關注這個被謝印雪拋在身後的菌人小廝,也沒人注意到這個菌人小廝捋高袖子反覆撫摸的那條手臂,劍傷殘留的殷紅下是一片平滑的肌膚——那道劍傷癒合了,唯有尚未乾涸的血跡,見證它曾短暫存在過。

謝印雪第二位去看的菌人小廝是被甘洪昌暴力撕開紗布的那個,像對上一個菌人小廝那樣,謝印雪同樣在他面前半蹲下,抬手道:“失禮了,我想看看你的手臂。”

怕如面對甘洪昌那般由於動作遲鈍再被虐待一次,縱使知曉會被劃上一劍,菌人小廝也半點猶豫都不敢有,迅速把胳膊放到謝印雪掌心,顫抖地看著青年迅速在自己手上劃出可見白骨的劍傷,鮮血狂湧而出,他顫了下身體,卻不是因為疼痛,而是被青年收攏的冰冷五指給凍的。

青年的手實在太冷了,覆上面板時就像被浸入了雪中,除了涼以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近能刺骨的寒意甚至將痛感都壓了下去,讓菌人小廝有些懷疑,他的手臂真的感受到過劍傷帶來的痛楚嗎?

困惑間,青年卻已放下了他的手,對控制住他的女修士劉斐說:“他也沒問題,放了他吧。”

劉斐躊躇道:“……真的沒問題?”

謝印雪輕輕頷首:“嗯。”

劉斐依言收了法器琵琶,解開桎梏還菌人小廝自由。

他神色怔怔地偷覷謝印雪一眼,又怕被發現般驀地低頭,和第一個菌人小廝互相攙扶著到一旁,重新包紮臉上的傷口。

虞佳憶很是好奇,她問謝印雪:“能問問你在看什麼嗎?”

此刻謝印雪握住了第三個菌人小廝的手臂,他垂著眼睫,用劍鋒抵住柔軟的人皮:“人皮之下,亦可為藏身之……”

“錚——!”

劍身與硬物撞擊發出的鳴響取代了謝青年的未盡話語。

因為這回被劃開的面板下,不再是血肉和白骨,而是堅硬粗礪的黑毛,謝印雪在看見這一片墨色之際,便立即翻轉手腕橫劍擋在身前,他這一做法也是對的,若不如此,山犭軍揮下的利爪能把他的臉皮連同眼珠一起撕爛。

一招沒能傷到謝印雪,山犭軍也不戀戰,收斂面容上裝出的悲慼神情,足尖點地掠身後退。可惜原本行動如風的它,眼下很不湊巧正是被參與者們控住的菌人小廝之一,且強控它的還是音修中修為最高的百合子,加之它妖力流失嚴重,謝印雪這人又不按常理出牌,遭遇突襲不朝後退躲,反避開攻擊範圍,轉守為攻,持劍直迎而上,因此山犭軍才逃出幾步,就被謝印雪一劍刺中右腿。

青年那柄銀劍入地如柱,山犭軍是柱子上被拴的狗,被徹徹底底釘死在原地。

山犭軍欲原想自斷一腿接著逃跑,奈何這時其他參與者已經反應過來了,紛紛聚攏上前將他圍困住。

見自己插翅難飛,山犭軍咯咯怪笑,也不再嘗試逃離,而是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胡亂揮爪,想在死前多殺幾個修士為自己陪葬,在周遭引起獵獵狂風。修為排行中等的吳煜促不及防被他撓中肚子,腹部的臟器和腸子便頃刻掉出,因為剛離體不久還冒著白色熱霧,欲墜不墜血淋淋地掛在腰間,嚇得站在吳煜旁邊的譚凡毅險些沒握穩劍。

他抖著聲線說:“我草,吳煜你藥呢?快吃那個療傷藥!”

“啊啊啊啊啊……”

吳煜現在整個人彷彿傻了,聽不進旁的話,只懂得遵循求生的本能,匍匐在地上用指甲摳抓著地面往山犭軍的反方向蠕爬,譚凡毅擔心他真把自己折騰死了,便掏了自己的療傷丸先餵給吳煜服下。

藥丸入肚,吳煜腹部的傷勢迅速癒合,但心理素質不行,承受不住這樣的刺激,很快就眼皮上翻和辛天皓一樣暈過去了。

甘洪昌為防自己一時不慎步吳煜後塵,便抽薪止沸,歘歘兩劍砍掉了山犭軍兩隻爪子:“你藏得挺深啊,差點連老子都騙過去了。”

山犭軍痛得厲聲嘶叫,可它偏偏有個見人則笑的習性,致使一張人臉上五官猙獰,笑不像笑,哭不像哭,詭異扭曲到了極致。

楚儀楊也沒敢離它太近,隔遠了問話:“問你幾個問題,你如果老實回答,我們還能給你個痛快。”

山犭軍依舊笑著:“哈……想問我什麼?”

“客棧裡其他兇獸的事你瞭解多少?知道它們分別是什麼嗎?逃出來的上古兇獸是哪隻?化身人形是男是女?藏在何處?”

楚儀楊一連串的問丟擲去,想著山犭軍能答幾個算幾個,哪怕只答一個,他們也不算一無所獲。

“我知道很多……哈哈哈……”山犭軍聽完仍是笑,“靠近些,我告訴你們……”

楚儀楊一個老油條,這種聽著就是哄人上當的騙子話術他一個字都不信,更何況山犭軍方才還在想個墊背的玉石俱焚,怎麼可能突然就換了副面孔,願意告訴他們實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