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書:“……”

鄭書罵罵咧咧地走了。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下,黑夜已至。

幻象也應該緊隨其後出現,不過謝印雪站在病房門口遙望了片刻,倒是一隻鬼影都沒瞧見。

他沒坐輪椅,邁步前往邃黑的走廊,剛拐過一個彎,便看見夜色深處有一抹純粹的白出現——是醫生的白大褂。

但那抹白色的身影從昏暗中徹底走出後,望向謝印雪的雙眼卻不是蒼色的。

“你們不是都商量好了要一起吃藥。你不留在病房裡睡覺,出來做什麼?”

黑瞳歩醫生緩緩行至謝印雪身前,他其實和步九照差不多高,只是身形要瘦些一些,故垂目睨人時不會給人如同步九照一般的強烈壓迫感。

他道:“你在找人。”

男人這句話用的是肯定句,接下來才是用了問句:“是找瑪麗姑姑,還是步九照?”

謝印雪見來人是他也不慌不亂,站姿似竹,清高挺直,周身皆是世家大族出身才有的矜貴氣度,低眉溫聲說:“誰遇見我,我就是在找誰。”

黑瞳歩醫生的面容被隱藏在口罩底下,謝印雪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能聽到他笑了一聲:“你比他們有意思,也比他們要更厲害。”

謝印雪原以為黑瞳歩醫生話裡的“他們”,是指這回進入青山精神病院的其他參與者,誰知隨後他卻說:“讓我想想,你是步九照找的第幾個人來著?”

“是兩百零幾,還是三百零幾?或者已經是四百多了?”

男人用手指點著額角,做出冥思苦想的神態動作:“他找的人太多了,我已經有些記不太清了。”

聞言,謝印雪輕輕抬眸,與男人如出一轍的黑色眼瞳中幽沉無波,只靜靜地望著身前人。

黑瞳歩醫生也回望他:“看你的神情,他沒和你說過嗎?”

問完他也不等謝印雪回答,就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那些人都和你差不多,聰明、謹慎、惜命,步九照為了讓他們順利通關,像對待你一樣暗示他們各個副本的通關線索,還把讓你們能夠一眼認出他就是擺渡者作為最後的防線,不過他們都還是死了。”

“歩醫生,你說錯了。”謝印雪彎唇笑起,聲音平和柔緩,“我和那些人不一樣。”

“是的,是有些不太一樣。”

“他喜歡你。”黑瞳歩醫生繞著謝印雪走了一圈,或許是想看出青年身上獨特的地方在哪,目光似刨刀,恨不得連他五臟六腑都挖出來看個清楚乾淨,能叫步九照傾心至此,甚至有了“懼怕”的情緒,“你如果也死在這裡,他大概會難過很久。”

“到底是沒經歷過情愛的人,還以為藏得住,但我一看他望著你時的眼睛就懂了。”黑瞳歩醫生忽然湊近,俯身與謝印雪直視,“而我在你的眼睛裡……”

他話沒說完,便被另一道似摻了霜般寒冷的聲音打斷:“歩醫。”

謝印雪也被人攬腰扯走,撞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黑瞳歩醫生直起身體,淡淡道:“你太緊張了,我不過是想和他說幾句話。”

步九照沒戴口罩,因此陰沉的面色和臉上厭惡的情緒都一覽無遺:“滾遠點。”

“我覺得你不會死在這裡,可惜了。”

黑瞳歩醫生沒理步九照繼續朝謝印雪走去,在路過兩人時身側丟下這句話,隨之便融入走廊如墨般的黑暗裡。

片刻寂靜後,謝印雪察覺到背後之人圈箍他腰身的雙臂收緊了幾分,那人小心試探地問,嗓音中有些細微的不安和焦躁:“謝印雪……他和你說了什麼?”

謝印雪沒有回頭,只抬起手撫上男人的一側面頰,說:“說你喜歡我,我們有私情的事瞞不住了。”

“瞞不住就不瞞了。”男人的身體好像放鬆下來了,他用面龐緩緩摩挲著謝印雪的耳廓,動作曖昧又充滿了繾綣的依戀,“我是喜歡你,想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謝印雪笑了笑,轉身看向步九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