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著肩膀哭了起來,聲音哽咽著漸漸低了下去,像是真心在悔過他先前突然提問的莽撞之舉。

步九照聽著他的道歉則緩緩閉上了眼睛,神情有些愉悅,像是在享受著什麼似的,眾人沒有多想,只以為步九照對劉翌的識趣感到滿意而已。

唯獨謝印雪望著這一幕眉尾輕抬,扯唇笑了下。

不過步九照倒也說話算話,在劉翌給他道過歉後就配合著他一起送走了“老師”。

只是劉翌似乎被嚇得太狠了,當那支瘋狂畫圈的紅筆終於停下轉動時,他也仍被恐懼包裹著,不敢立刻鬆開手指,哪怕他的指縫早已被汗水浸溼,滑膩的幾乎再握不住這支筆。

“劉翌,你真可憐。”

看到這樣狼狽的劉翌,步九照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你真以為這是筆仙遊戲嗎?還想讓‘老師’給你真正的答案?”

劉翌怔怔地抬頭看向眼前狂笑的黑髮小孩,只見那雙盯著自己的幽邃黑眸,眼底滿盈了肆意與冷漠,就像是暴戾的兇獸鄙薄不屑、蔑視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渺小獵物一般恣睢。

“普通的筆仙遊戲尚且有人能假冒筆仙裝神弄鬼,你又怎知,剛剛在紙上告訴給你答案的,是你畏懼害怕的‘老師’……”

步九照雙手撐著桌面,微微俯身靠近劉翌,一邊用難得溫和的聲音與他說著話,一邊重新握上那支紅筆,帶著劉翌在那張只留下一個圓圈的紙張上,再度畫出一個圓——一個無瑕無疵,沒有超出原圓邊際,能分毫不差的覆蓋上一個圓圈痕跡的圓。

至此,他才將那句沒說完的未盡之語笑著道出:“……還是我?”

劉翌大張著嘴巴,眼睛也因為驚恐而瞪得快要掉出眼眶,但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響,只彷彿見鬼似的扔掉紅筆,縮到另一張空桌底下發抖。

但別說是劉翌怕成這樣,其他人也被步九照畫的這個圓圈給嚇到了,愣在原地沒有開腔,只在心裡想步九照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這種念頭直到他們看見步九照走回謝印雪身邊,抬手想去牽謝印雪垂在身側的手,卻因為身高不夠牽了個空,然後無處安放地拍了兩下大腿,最終背到身後去時才有所消退。

其餘人怕再盯著他看下去步九照會罵“看什麼看”便趕緊收回視線,轉身去看紙張上步九照畫的那個圓,然而他們越是細細觀看,就越發覺得這個圓圈詭異的駭人。

“我擦……牛逼啊。”張彩霞連連嘖舌,驚歎道,“這真是人能夠畫出的圓圈嗎?”

“別管這件事了。”金曦覺得有些秘密不該探究就最好別知道答案,搡了一把張彩霞道,“我們倆上吧,早點把這堂課上完,別耽誤時間。”

張彩霞點頭:“行,問題就你來問吧,我話多,我也要找紙團塞嘴巴。”

說完她便到處找紙揉成團,握在手裡備用。

而步九照見眾人都去看張彩霞和金曦不再看他和謝印雪後,才把手重新拿出,悄悄踮起腳去牽謝印雪的手——這一回終於是牽到了。

可步九照還是在心中把這個副本又罵了數遍。

畢竟以他縮水後的身體身高很難直接牽到謝印雪的手,之前謝印雪牽他時,他都是這樣踮著腳的,不然謝印雪都牽不到他。

一想起這件事,步九照就需要連連呼吸幾口清新的空氣來抑住心中的憤怒。

得虧現在教室裡的氣息於步九照而言確實挺好聞,他還牽到了謝印雪的手,所以步九照很快就好心情的感嘆了句:“這裡的氣息真是令人神清氣爽。”

謝印雪早就發覺某人偷偷牽過來的手了,只是他沒做聲,聽見步九照這麼說才笑了笑,啟唇問:“比我還香嗎?”

步九照聞言一口氣沒喘好,直接嗆進了嗓子眼。

他仰頭神情複雜地盯著謝印雪,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看著如此清冷的一個人,往往總能說出這種與他形象全然不符的話來呢?

“他們是清爽,不是香。”不過步九照還是皺著眉認真回答他,“只有你是香的。”

他們?

謝印雪注意到了步九照話中的代稱用詞,不是他,而是他們。

要知道步九照以前可是說過好人他覺得惡臭難聞,壞人卻是清清爽爽這種話的,能讓步九照感慨教室裡空氣沁人心脾,蓋過好人身上的臭氣,這得有多少個壞人啊?

謝印雪輕輕搖著頭,無奈道:“怎麼感覺你是在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