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們都猜錯了。

遊戲參與者是葷類食材沒錯,可他們不是自己點出菜式的葷類食材,而是廚師們飯菜的食材!饕餮宴上的葷菜所用之肉雖是真肉,但饕餮宴上出現的葷菜相對應葷類食材,會在子時後被廚師從遊戲參與者身上拿走並吃掉。

所以,當“貴客們”點到了葷菜,廚師便可以大快朵頤,反之就得和遊戲參與者一樣,共同吃素——遊戲參與者們的饕餮盛宴,也是廚師們的饕餮豪餐。

這場針對丘禹行的酷刑沒有持續太久,在他的慘叫消失後,老管家就讓小廝抬走了他的屍體和椅子,吃飽喝足的廚師阿七也離開了,只有原位上殘餘的一些血跡和白色糊狀的腦塊,在證明這裡曾經有個人死去。

圓桌旁的眾人怔怔愣愣的,遲遲無法從方才人間煉獄般恐怖情景中回過神來。

“問題……”

許久之後,衛刀才找回自己聲音,他看向謝印雪,顫聲問他:“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碗不對。”

謝印雪的目光鎖在眼前的盛飯的碗上,屈指敲了敲碗身說:“這碗色澤呈象牙白,是人骨的顏色,且其觸感、敲擊的聲音,也能佐證這是人骨。”

“將米倒盡之後,還可見碗壁內有幾道線狀的裂縫紋樣,而這,是顱骨骨縫。”

說著,謝印雪舉起自己面前的碗,將碗內的飯粒悉數倒出後朝向眾人,大家便因此瞧見謝印雪的碗碗壁內的確存在骨縫。

而他們依葫蘆畫瓢把自己的碗倒乾淨後,也同樣看到了碗內的顱骨骨縫。

謝印雪目光平靜,溫聲細語繼續為眾人解惑:“骨縫內有血的腥味,用以盛熱飯,腥味便受熱意蒸騰散出滲進飯中,你們剛才吃飯,都只吃了最頂上的一口米,可能嘗不出飯中這股血腥味,但若多往下多吃些,就能吃出腥味來了。”

這是眾人進入遊戲後,第一次聽到謝印雪說這麼長的話,可是他吐出唇齒的每一個字,都叫人覺得毛骨悚然——因為遊戲給了他們活命的機會,然而這機會是這樣的渺小,又容易錯過。

昨天飯剛被端過來還沒上其他菜時,高巧就一口氣幹掉了小半碗飯,後面再吃菜她就撐得想吐。

而今晚大家都知道了後面還有十幾道菜,為了騰出肚子,所以眾人幾乎都只是挑著飯尖上的米吃了一口,連高巧都沒多吃,可偏偏就是因為沒有多吃,他們沒人嚐到靠近碗壁那些米中含有的血腥味。

一碗飯摻有血腥味,就是不合格的飯。

丘禹行如果知道飯的問題所在,他就不會死,偏偏他不知道,他也沒向在場唯一知道答案的謝印雪請求幫助。

戴月望著謝印雪,突然問他:“你也沒多吃,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聞到了。”謝印雪回答他,“血的味道,我很熟悉、咳咳咳……”

一句話沒說完,謝印雪又蹙眉捂著胸口咳喘起來,眾人這才記起謝印雪似乎經常會咳出些血來,那血腥味於他而言,的確是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你既然早知道飯有腥味,那你怎麼不救救他?”嚴芷現在開始質問謝印雪了,憐心大發的模樣讓人完全想象不到,明明剛才希望丘禹行點的《人頭飯》是葷菜的人也是她。

“我救了。”謝印雪抬眸看了嚴芷一眼,神色清冷道,“我給了他向我求助的機會,是他自己不要的。”

嚴芷不依不饒:“那楚麗呢?”

“我也嘗試著救過她。”謝印雪覺得嚴芷的話很好笑,他反問她,“你呢?你有嘗試過嗎?”

嚴芷不說話了,因為她當時嚇得根本不敢出門,跟罔提去找別人來救楚麗,唯有陳雲跑出了後罩房向旁人求助。

“我們就不能互幫互助,一起活下去嗎?”魏秋雨咬了咬下唇,小聲囁嚅,而這句話其實也是嚴芷剛才想問的。

呂朔和蕭斯宇都會公佈他們推測出的線索幫助大家,她們這邊也有陳雲在出力,再說昨晚謝印雪救楚麗的時候,也沒有索取任何報酬啊。為什麼到了丘禹行這裡,他就要談代價,可以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他死去?

“真是可笑。”

謝印雪聞言終於笑了起來,他臉色蒼白如紙,剛咳出的鮮血在唇間洇出溼潤的殷紅,為這抹笑平添幾分豔色。

眾人的目光不由也凝到了他清冷精緻的面容上,下一瞬,他們便瞧見青年用手撐著桌面起身,站直身體時還不穩地晃了兩下,他睨望的視線在每一個人面容上逡巡,聲音字字句句清晰可聞,扣問眾人:“眼下坐在這裡的,誰不是快死的人?”

“若不是這個遊戲,我們本該在昨日進入遊戲前就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