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們在這裡多活的每一日,都是這個遊戲給予的施捨,只能接受,不能索取。”

謝印雪冷冷地勾著唇,神情含笑,如波的眸光中似有綿綿情意,精緻如工筆細細描勒出的面容如神佛慈悲,連聲音都是那樣輕柔,可這一切,卻偏偏在展露著他無心無情的冷漠:“而我若願意救你們,讓你們可以多活幾日,便是我的施捨——”

“我若不願,你們又能如何?”

作者有話說:

npc:其實我和阿七長得不一樣。

謝佬:沒什麼區別,都醜。

npc:?

第16章

入夜後的秦府別院,在分外明亮的燭光對映下沒有半分夜晚的陰暗恐怖,反而顯得那樣熱鬧。

但實際上,此刻內院之中眾人都像是被拔去了舌頭般沉寂,無人有膽搭腔。

夜晚獵獵作響的風聲吹動著謝印雪的袖角和衣襬,將他油盡燈枯般孱弱單薄的身體勾勒得越發明顯,可就是這麼一個看上去像是病入膏肓,即要將行就木的病人,卻比周遭身穿壽衣彷彿在給人送終的小廝管家們更能震懾得眾人噤聲不敢言語。

是啊……

別說謝印雪是衛刀剛進遊戲就告訴他們,可以請他幫忙但是卻需要付出些代價的擺渡者npc,就算他不是——他只是個普通的遊戲參與者,他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去救助其他人。

正如他所說的【施捨】。

遊戲對他們是施捨,謝印雪的救人的舉措,並不是因為他心生憐憫,而是因為他也在施捨。

這個詞是如此刺耳,偏偏卻又這般貼切,是眼下無可反駁的事實。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遊戲對參與者之間發生的任何事都視若罔聞,在阿七吃飽喝足離開後就自顧自的繼續上菜:“第二道菜是謝先生點的《火山下大雪》,由廚師阿九製作,請諸位品嚐。”

話音才落,那位生著蒼色豎瞳的廚師阿九便和端菜的小廝一起從後院朝著眾人走來。

謝印雪仍未坐下,雙手撐著桌面站立,緩緩抬眸睨向來人。

豎瞳廚師卻垂著眼睛,直至走到老管家身旁——在謝印雪正對面站定後他才掀起眼簾,幽沉的眼底像是蓄有萬年難融的寒冰,藏盡了無邊無垠的淡漠,可偏巧正正迎上謝印雪雙眸的目光卻平靜無波。

“原來今晚為我做菜的——”謝印雪眉尾輕抬,忽地笑了起來,“是阿九你啊。”

謝印雪其實生得極美,是那如金風玉露相逢,勝卻人間無數的絕塵之姿,只是他臉色常年蒼白,唇無血色,恍若他肩上初春新綻的梨花,才予人一種羸弱伶仃的錯覺。

偏生這又會叫每個人見了他的人在心中不禁遐思褻想:他若是唇紅頰粉,眸光漣漣,那又該是何等的絕豔之色?

如今謝印雪笑了,眉宇間流動著繾綣溫柔,就好似他見到了相思許久的情人,可心思慎密的呂朔卻不知為何從他脈脈含情的嗓音中聽出了點點森寒的殺意。

而豎瞳廚師聽著他的聲音,點點頭,回道:“是我。”

旁的廚師送菜過來時向來不會多話,就算開口了,說出來的話也無人想聽。現下豎瞳廚師雖出聲了,且惜字如金,卻是在認真回答謝印雪的問話。

說罷,他還代替小廝從紅布底下親自抬出菜盤,不像其他廚師那樣直接將菜置於圓桌中央,而是如同獨獨偏心謝印雪一般,走近青年後把菜放到了他面前。

謝印雪垂下眼睫,目光落在這盤紅白相間的菜品上——《火山下大雪》這道菜名字聽著稀奇,實際上就是一堆切成片的番茄上面灑了些許白糖。

他整了整衣袖重新入座,起筷嚐了一片沾有晶糖的番茄,涼潤的番茄入口芳香柔軟,微微的酸度也被白糖中和,連味道都是這樣的好,和昨日阿九煮成的珍珠米飯一般臻於完美。

只可惜,是盤素菜。

謝印雪在心中惋惜:畢竟若是葷菜,他就可以確定【你我皆為魚肉】真正的意思了,雖說素菜於他而言也不是沒有挑出錯處從而撤菜的途徑,但阿九白日裡可是為他做了一碗香梨甜湯潤喉呢。

所謂吃人手短,拿人手軟,更何況那碗甜湯用以潤喉的功效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