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平安坐上了會太疏的馬車。

四轅馬車寬敞平穩,內裡鋪了層厚厚的羊毛皮子,一坐進去便被暖香烘得極為舒服。

車伕是個普通凡人,為防將人嚇著,一路上她都不允許四足玄烏隨意開口,這可把小傢伙憋得不行,只能站在車窗上,用小腦袋頂起簾布一角,窺著外面的景色。

官道上晨霧濛濛,冷硬的鐵蹄踐過地面,揚起一片細塵。

小傢伙大抵是受不了不能暢所欲言的日子,趁著平安閉目養神的間隙,偷偷飛了出去,又不知所蹤。

平安習以為常,全不在意。

臨到聖京,馬車卻慢了下來,好似有人攔了道,時不時能聽到外面傳來的叫囂聲。

她疑惑掀開車窗簾子瞧了一眼,便見又是幾個穿戴都不齊整的假士兵在盤查過往車輛。

見狀,平安一下便想到那蕭景舟,不過細尋了一遍,倒沒再一行人中瞧見他的身影。

她放下窗簾,又躬身撩起了車前的簾布,對車伕道:“莫管他們,直接過去。”

車伕聞言,猶豫了片刻,可到底也是個審時度勢的,當即一揚馬鞭,欲越過攔路的“官兵”。

幾個假士兵正尋著樂子,豁然見一輛高轅馬車衝撞過來,反應不及,都忘了阻攔,這時,旁邊的主子們不高興了,大喊道:“愣著做甚?還不快將那馬車攔下!”

士兵們一聽,個個追著車又錘又砸,直將車逼停。

“我倒要瞧瞧,是哪個不要命敢這樣衝撞咱們城防營。”聲音到了近前,“不想死的,趕緊給老子滾下來!”

平安穩如泰山,冷聲道:“我看想死的應當是你們吧,冒充軍士,欺君罔上,按照大燕律例,一律斬首示眾。”

聞這話,圍在車外的人明顯慌了一瞬,但到底是胡作非為慣了的,便是被識破,依舊能裝腔作勢:“你休得胡言,你可知道老子是誰,信不信老子立馬將你打進大牢!”

說完,見車內遲遲沒有動靜,那領頭的便以為將人駭了住,又指使手下道:“你,還有你,上去把人給老子押出來。”

話音剛落,不及兩個士兵行動,車簾子忽地就掀了開,露出來的小臉五官倒是算精緻,面色卻不堪入眼,蠟黃枯瘦,好似沒吃過飽飯,一瞧便是出身微寒的貧家女,寒磣的扮相也與這高轅闊馬的華麗車輛格格不入。

見走出的是這麼個人物,剛才叫囂那紈絝子登時輕嗤出聲,“還以為是個什麼厲害玩意兒,也敢在老子面前擺譜。”

平安掃了眼一行人,目光落在一張熟悉的面孔上,唇微勾,“陶大公子,真是好久不見。”

陶謙之很快也認出了她,“是你——”一張臉白了幾分,可見還清楚記得幾個月前險些丟了小命的慘痛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