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聞微微一笑:“小兄弟,我又何必要耍你?”

冷陽不知為何,看著崔聞那不知所謂的樣子,這股子怒氣卻是再也控制不住,雙目陡地變得赤紅。

崔聞一愣,旋即驚呼道:“鬼印決!”

崔聞話音未落,冷陽突地有如鬼魅般欺進了崔聞的身側,雙掌如風般擊向了崔聞的胸口。

崔聞只覺得一股血腥氣撲鼻而來,自是不敢硬接,又是急急向後掠去,堪堪避過了這一掌。

崔聞心下惱火,怒道:“你這小子,這般無禮……”

可冷陽似乎對崔聞的聲音不聞不問,喉嚨裡發出了一聲低吼,再次向崔聞撲了過來。

崔聞衣衫飄起,身法甚是迅疾,冷陽雖然招式凌厲,卻仍是難以傷到崔聞分毫。

在酆都城裡,崔聞的武功不算最高的,但輕功卻絕對是最好的一個。

可即使這樣,崔聞仍是愈來愈膽戰心驚,冷汗涔涔。

因為冷陽的周身,隱隱出現了若有若無的血霧,散發出了不詳的血腥氣。

崔聞覺得冷陽的招式越來越詭異難防,內力卻是越來越充盈。

冷陽只覺得“鬼印決”的真氣遊走在周身,四肢百骸說不出的受用,內力好似無窮無盡一般。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用的是什麼招式,只覺得隨著真氣的催動,簡直隨心所欲,意隨心至,收發自如。

恍惚間,冷陽覺得自己又變成了天狼宮的少主,披著狼皮的大氅,坐在那天狼雕像之上,俯瞰著大漠黃沙,睥睨天下。

自在。

冷陽在享受。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揮拳。

霎時間,冷陽的漫天拳影由繁化簡,散發出淡淡血色的雙臂有如一把尖椎,直直刺向了崔聞的胸口。

而崔聞,真氣幾乎消耗殆盡,再也無力逃脫。

眼前的這個少年,再不似當日那個古靈精怪卻又帶著一絲純真的孩子,而好像是一頭兇猛的野獸,憑著自己的本能撕咬著眼前的獵物。

崔聞只得看著冷陽那暴戾的臉上浮現出了殘忍的發洩一般的冷笑。

與此同時,不知從哪個方向——也好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一般,一聲莊嚴的佛號席捲著狂風般呼嘯而來。

冷陽只覺得全身一震,那突如起來的戾氣頓時消失不見,只看得眼前的崔聞那驚愕與絕望的眼神。

可……我為什麼要殺他?

冷陽的思緒混亂起來——我為何會如此憤怒?是因為這個瘋老頭?還是因為崔聞?

冷陽的戾氣盡散,真氣頓時也消弭於無形,那雙掌只在崔聞的肩頭輕輕拍了一拍,旋即垂了下來。

冷陽轉過身去,沒有再去看崔聞——他知道,此時崔聞的表情,定是更為震驚。

“你走吧。”

冷陽突然覺得甚是疲累,甚至想就這樣躺在外面,睡上個三天三夜,什麼也不要去想。

天狼宮、山統、秋一敵、天子令、蔡嬸、鄭老孩兒、崔聞……還有這聲佛號,什麼都不去想。

這個十幾歲的少年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疲倦。

崔聞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還沒緩過神來,只是聽得那聲佛號空靈肅穆,讓人不由得心生尊敬。

崔聞想要看看那聲佛號從哪裡傳出來,但舉目望去,只有被那聲音驚得出門眺望的夾河村的村民,又哪裡有半個江湖人的影子?

村民們看著崔聞癱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鄭老孩兒在門口嘿嘿笑著,旁邊還站著一個陌生的少年,自是誰也不知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