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母親愛子心切,找到了一個世外高人,將男孩提前送出了土司府,並叮囑男孩千萬不要再回來,這男孩便隨著那人離開了土司府,一直到了二十歲。

這男孩也是困擾於自己的身體,便日夜修習武功,不再去想自己是男是女一事,可到了二十歲那年,實在是思鄉情重,便又偷偷跑回了土司府,想要見一見爹孃。”

夏冰嬋柔聲問道:“那……他的爹孃……見到他了麼?”

遊若絲搖了搖頭:“他的父親知道妻子把那男孩給放走了,大發雷霆,將那男孩的母親也軟禁了起來,又重新娶了一房妻子,為的是延續香火,繼承這土司的頭銜。

那男孩的母親日夜消瘦,一年來無人照料,竟這樣病死了。”

夏冰嬋也跟著搖了搖頭:“這個父親……太絕情了。”

遊若絲的喉嚨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繼續說道:“這男孩武功已然大成,盛怒之下,隻身殺入了土司府內,土司府上上下下,竟無一人是他的對手。

當男孩看到父親時,他的父親卻在他的面前痛哭流涕,還領著男孩那八歲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男孩的父親告訴男孩,其實他很想念男孩,也很想念亡去的妻子,還乞求男孩不要再走,在這土司府裡住下來,他也不會再管男孩的事情。”

夏冰嬋眼圈微微一紅,柔聲道:“這人也算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遊若絲站起了身,看著扔在噼啪作響的柴火,咬牙道:“男孩也以為他的父親回心轉意,心下一軟,便同意了父親的話,準備回到師父那裡告知師父,便回來與父親團聚。

他的父親苦苦挽留,讓這男孩在這土司府再住一晚,晚上要大宴賓客,以好告知管轄下的子民,未來的土司回來了。

男孩大為感動,卻推去了土司的頭銜,答應父親再住一夜,一享天倫。

當日,土司府甚是熱鬧,男孩本是身穿女裝,但為了父親,特意換成了男子的裝束,怕給他的父親丟臉。

他的弟弟對這男孩甚是喜歡,一日寸步不離,到了晚宴之上,也是給那男孩不停斟酒,男孩從未體會到如此的親情,自是多喝了幾杯。”

看到遊若絲面若惡鬼,夏冰嬋好似發現了什麼一般,驚聲道:“那……那酒裡……”

遊若絲慘笑了一聲:“不錯,那酒裡有毒,任誰又能想到,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竟可以對自己的親兄弟,下這樣的毒手。

當那男孩發現時,劇毒已然侵入肺腑,他的父親一聲令下,宴會之側,那百十餘個衛士便將我團團圍了起來。

我的父親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團讓他噁心至極的狗屎,因為我敗壞了他的家風。

我那弟弟,用那天真爛漫的眼神看著我,告訴我,如果我不死,他永遠也做不了名正言順的土司。”

夏冰嬋幽幽的看著遊若絲,竟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可惜他們漏算了一點,我這’鬼印決’,受傷越重,功力越深。我衝出了重圍,卻沒有逃走,只是將我換下的女裝又重新穿了上來。

那一夜,我穿著女裝,第一次隨性的在那土司府內奔走,我便是要告訴他的子民,他的兒子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後來呢,”夏冰嬋有些不敢直視遊若絲的雙眼,低下了頭,“你的父親和弟弟呢?”

“我後來捉住了我的父親,”遊若絲的臉上異常的平靜,“從他的口中,我才知道,我的母親並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他毒死的,他不願讓任何我的訊息傳到外面去,他更沒想到我會回到這土司府裡。”

遊若絲頓了頓,看到夏冰嬋驚詫又略帶憐惜的神情,笑道:“那一日,我便成魔了。

我屠盡了土司府一百三十三人,包括我那七八歲的弟弟。殺盡了這些人後,我又蘸著他們的鮮血,給他們的臉上抹上了妝容,他們自以為是頂天立地的男子,卻是死於我這個自認是女子之人的手上。”

“至此,我便成為了江湖上人見人怕的魔頭,那個男孩已經隨著那一夜逝去了,只要有人叫我一聲怪物,我必屠他滿門,”遊若絲冷笑了一聲,“你告訴我,這是我的錯麼?”

夏冰嬋看著眼前這個狠辣的魔頭,心中卻是怎樣也恨不起來,只得柔聲道:“遊姑娘,南宮大哥他……他心腸很好,他不會殺了你的朋友。你們兩人,誰也不要打了好了,要是……要是有人受傷,那……那我也會難過。”

遊若絲仰天長笑:“你知道我是男子,還叫我遊姑娘?”

夏冰嬋堅定的點了點頭:“你……也是個可憐人,你若要做女子,便就做女子好了。”

遊若絲看著夏冰嬋如玉般的肌膚,滿月般的臉龐,長長的嘆了口氣:“我……我真羨慕你。”